老乞丐

　　老乞丐
　　文/四月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撩人的春风吹绿了小草，叫醒了蝴蝶，柳枝儿也挠挠溪水开始搔首弄姿，溪水荡起来层层银波说“痒。”

　　四姑娘决定不辜负这大好春光利用周末的时间回家看看，她已经很久没去看村口的老槐树，吱吱呀呀响着的磨坊，还有掉了牙齿的老黄狗。

　　下车走到村口，一切看上去一如往昔。

　　“姑娘，给点吃的吧。”

　　四姑娘还在看着远处的磨坊发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位乞丐。四姑娘说“我家就在前面，我回去给你拿点东西吃吧。”

　　“不麻烦姑娘了，你还是直接给我钱吧。”乞丐回答的斩钉截铁。

　　四姑娘被面前人惊着了，如此理直气壮，目标明确，绝不将就的乞丐着实让四姑娘长了见识。

　　记得小时候村里也常有乞丐来乞讨，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过得不如现在宽裕，更别提有多余的钱给别人了，有乞讨者上门的话自己少吃一口给来人盛碗饭。那时候后的乞丐也没这么多讲究，给什么要什么，实在没有的话他也会对你说声谢谢。

　　四姑娘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老乞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村子里来一趟，村里的人也很待见这位老乞丐。不过在老乞丐吃饭从来不用筷子，而是顺手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作为筷子。这让四姑娘觉得很新奇。

　　后来四姑娘从老一辈人口中听说过老乞丐的故事:他原本是邻村的村长，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日子美美满满，为人也是不错，为村里谋了不少福利。不过命运似乎很喜欢和人开玩笑，当你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时命运就会猝不及防的给你一盆冷水。这位为村民谋福利的村长也不例外。一年夏天一连下了数月的大雨，庄稼都被泡在了水里，不少村民房屋也岌岌可危。这位村长凭着记忆趟过被大水没过的小路，挨家挨户去查看大家的情况。就在他去查看村民情况的时候自己家的房子被大水冲垮了，倒塌的房屋带走了他那可爱的儿子，妻子埋怨村长没能照顾好家，一气之下投进深不见底的井中。村民闻知此时都赶到村长家里，以为村长会放声大哭，为那结发妻子，为那可爱的儿子。村民看到的却是坐在院子里一个劲傻笑的村长，没有一滴眼泪，只是一个劲地笑。有人说“村长，难过你就哭两声吧，别憋着，哭出来就好了。”村长还是笑着。

　　三天后，大水去了，村长就这样在院子里坐了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哭。大家按照村里的规矩帮着把村长的妻子和儿子发丧，葬礼上村长还是笑。

　　有人私底下议论村长是不是疯了，这死了儿子和老婆不哭反笑，不是疯了是什么。

　　葬礼完了的第二天夜里，村长家莫名起了大火，火烧个干净，村长从此下落不明。村长失踪不久便有了一位和村长长相神似乞丐辗转在各村之间乞讨。有些好事的人上前询问“你是不是当过村长？”乞丐低下头啃一口手中发黑的馍“你们村子是挺长的，从东边到西边要走老半天呢。”询问的人摇头叹息，却不见乞丐脸上闪过的落寞。如此几次便没人再去询问，大家渐渐将村长忘了。

　　每次老乞丐来到四姑娘家门前，她都会拿出热腾腾的白馒头递到他的手里。渐渐大了一些，四姑年能够清楚地算老出乞丐来的日子，总是早早地等在门口，仿佛在迎接贵客一般。奶奶常说四姑娘被那老乞丐下了迷魂汤，早晚有一天会被老乞丐拐走，卖了。其实四姑娘在心里很期待见到这个乞丐，他会在没人的时候教四姑娘下棋。四姑娘觉得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乞丐，她期待被老乞丐拐走，然后变成一个小乞丐。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老乞丐是自己的师父，自己可以跟着师父踏入江湖。

　　还没等到老乞丐把自己拐走，四姑娘就被父母接到县城里去上学了。这一走就是三年，期间也从未回到过自己长大的老院，更别提见到老乞丐了。直到四姑娘初中毕业的暑假才得到父母的批准回到了久违的老院。

　　一日吃中午饭的时候门口又有一位乞丐经过，奶奶将新蒸的馒头拿了两个递过去，那人连连道谢。四姑娘像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问“奶奶，以前的老乞丐还来吗。”

　　“你说的哪个老乞丐？”奶奶不明所以。

　　“就是那个教我下棋的老乞丐。”

　　“你说他呀，你去县城上学的第二年他就死了，听说掉河里淹死的，尸体在水里泡了几天，还是后来有人去河边洗衣服才发现的。不过有人在老乞丐身上发现了手表，就是邻村那位失踪村长常戴着的手表，大家都说乞丐就是村长，就商量着将乞丐埋在了离他妻儿旁边也算是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村长也好，乞丐也罢，到头来终究是要归于尘土，肉身会死，灵魂会灭。岁月的风轮转起，每个人终究会在时间的风霜中淹没。
　　四姑娘放下筷子想，如果当时村长没去村民家查看情况，而是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妻儿是不是会是另一番人生。人就是在不停的选择，然后不停的面对自己的选择，无论你选择的是什么都需要你用一生为此偿还。

　　“四姑娘，回来了不进家站在村口干嘛？”身后响起奶奶的声音。

　　“这就回去。”四姑娘看了看面前的乞丐将手中的钱递过去，转身跨进了日日梦见的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