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身未动，心已远

    2010年9月23日，秋分。“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一场秋雨一场寒。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
    2010年9月24日，太阳直射赤道。跨过北回归线，我去追逐夏至日并以从北回归线南移的太阳，追逐那些曾经给过的温暖。有人说，太晚；有人说，太傻。
    路边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花似是不谙季节兀自开得灿烂，有白的、黄的、红的、蓝的……点点星星，迎风摇曳，在这几近萧索的秋天尽展着自己微小的妖艳。可是，你可知道，错过了时光，选错了花期，等待你的只是一地苦寒，那一路绚烂的花蕊始终掩饰不了没有阳光的抑郁忧伤。天有些阴，似要下雨，而我恍惚还听见了雷鸣声，老者笑着对我说：“秋分三候，一候雷始收声；二候蛰虫坯户；三候水始涸。而春雷再起时，万物复苏，时光又进入另一个新生。生死荣枯，浮云过眼，生命不过是一青一黄，一生一亡中的轮回。”
    秋分过后，白昼日短，黑夜日长，太阳南移赤道，北半球开始凋零。我笑了，黑夜也好。至少不会那么忙碌那么无头无绪的惆怅时光。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而我因忌惮或慵懒的缘故，只能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等待光明，等待赤道另一边的太阳跨过赤道，重回我的世界，老者不是说了吗——生死荣枯，浮云过眼，生命不过是一青一黄，一生一亡中的轮回……
    我又回到了这里，熟悉的地方，每一年我都会抽时间回来，这是我的家乡，我的生命从这里开始孕育，我的人生从这里启航。池塘，老树，蓝天下茁壮的草，泥巴做的城堡，看不懂的露天电影，点星的流萤，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花开，小径，遮不住雨的格子伞，落满花瓣的窗台，泛黄的日记本，还有羞涩的女孩，那些忧郁而多情的青春。那些过往随时间的流水一段段的被遗忘在过去。这个小镇，和十年前一般，满是惬意的幸福与滞后的尴尬，十年弹指一挥间，却给小镇和人的脸烙上了沧桑与颓败的印迹。
    还好，那些朋友一直都在，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校园外的老槐树依旧无聊的用密密麻麻的木纹一天天记录着自己虚无缥缈的年岁，那条小路还是和上学时一般幽暗曲折，让人一直看不见尽头。我们就这样笑着跳着欢呼着，泪流满面，只是每一年能讲的话总比上一年要少一些了。当岁月在脸上刻下沧桑，时间在心里写尽荒凉，距离并趁虚而入占据曾属于你和我的幸福空间，渐渐的，渐渐的，变了，变了。只剩下最初的默契。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有时候，感情就像是孩子走路一般，兴高采烈蹒跚着起步，可是走一段路总会停下来。或许是因为不知不觉走得太长，真的累了想要歇歇；或许是因为前方吸引着自己的糖果被人取走了，往前继续的动力没有了；或许是因为前行的道路突然被堵了，没有路可以继续走下去了。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迷迷惘惘中匆匆忙忙的长大，而每段感情都是在这样的来来回回中走走停停。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一路收获遗失的美好，一路淡忘幸福的忧伤。过去与未来，行走与停驻，在生命的精彩间划下一个个交点。旧时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欢乐与痛苦在生命的交叉点浮起一个又一个的转点。转点的边缘，也许前面是帆，后面是岸；也许前面是是茫后面是浪。
    有些人选择了义无反顾昂首向前，有些人选择原地徘徊踌躇不进，有些人则停车转辙回到过去。我不知道哪一种是幸福的，我也从没有想过哪一种选择是正确的。我只知道自己对那些流光溢彩、目眩神迷的未来曾深信不疑，我只知道自己对那些天真到可耻的誓言曾信守如初。
    遥远的天边，渐渐泛红的地平线，我知道黎明又要从水面升起。只是，我在这头，而你，在那头。
    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也许，你在这头，而心在那头。
    九月，菊花黄，桂花香，秋天已过了一半，秋天的童话已随着漫天飞舞的黄叶渐渐凋零。一天就要这么过了，一月就要这么过了，一季就要这么过了，一年就要这么过了，而一生呢？
    九月。身未动，心已远……
    
    文 / 段佳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