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依河 -- 爱留痕，情归依

    2013年，或许是个美好的开始。就在元旦，我去了那个曾经听人说了好多好多次的多依河。
    或许是上天对我这个远方客人的眷恋，元月元日清晨，天空一改往日阴霾，多日未见的阳光露出了笑脸。我们都需要阳光，无论在路上，还是心里，有阳光，总是美的。
    和朋友一起多罗平出发，一路急驰，远处有连绵起伏的山岭在深冬的阳光下逶迤，层峦叠嶂的美，像极在宣纸上铺开的水墨画。
    我想，我是旅行的，阳光，给了我第一个好心情。
    多依河位于滇黔桂三省区交界处云南省罗平县境内，与贵州兴义市马岭河峡谷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山水相连。经十万大山峰丛至多依寨子进入景区。景区从多依寨至 “鸡呜三省”的三江口，全长12公里的河床上有近40 个瀑布，两岸古木修竹，色彩丰富，层次清晰。
    我到的时候，正是深冬季节，时间正在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在碧蓝蓝的水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那时候，我分明找到自己想要的。一直以来，就想要找一个寂静处，远离世俗侵扰。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属于自己的。
    多依河算不上是一个开发得好的项目，它只是国家一个“AAA”景区。但就是因为它开发得少，让我愈发喜欢，它就像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女，在我面前展开最纯最美的画卷。
    我爱它的童真，那不带一丝轻佻的美丽。在这车水马龙，喧闹尘嚣的世界里显得那么突兀，那么不合于群。我找到了想要的，如多依河里的水，那么明，那么静，清澈到足以照见自己过去于未来的影子。
    岸边的树，盘根错节，升到水中间，映照在水面上，曲折里，有一种穿越时空的美。
    水车也算得是多依河里一道亮丽的风景了。因为太少开发的缘故，多依河时人工打凿的痕迹实在是少得可怜。算上河岸边铺着石头的小路外，水车应该是河里另一个人工塑造的风景了。
    从景区进门步行几分钟后，并到了飞花碎玉的景点。河水在这里泻下，不过由于落差不高，并没有瀑布的感觉。水车在水流里缓缓的转动着庞大的身躯，用冲起的水滴，缓缓的记录着时光。
    远处，群山叠嶂，映着水车前开阔的水域，记载着流淌到未来的路。
    我想，多少年前，多依河流淌在这里的时候，是没有水车的。它一匹奔腾的野马，呼啸着狂傲的流向远方，那时候，它从未被人征服，那时候，它不必眷恋什么。
    后来，有了人，有了沙汀，有了在水之湄的传说。于是，也有水车，有了沟渠，有了那些征服多依河的种种构造。
    于是，它不在是它。因为人太有思想。正如，我来，或许就是因为。。。或谓伊人，在水一方。
    离近岸边的河水很浅，晶莹剔透，清澈见底。不大的鹅卵石杂乱无章的排列在水底，它们很自由，它们不必像城市公园小道里的同类一样顺着人们的意按那些所谓的规则排列。
    它们是自己，没必要为谁改变。高兴的时候，随着不大的浪花随波逐流，不高兴的时候，在某个岩石旁停下脚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总有那些清澈的水花，摩挲着它，陪伴着它。是以，它未知道寂寞。
    当地人告诉我，这个季节正是多依河最美的时节。河水不大，却也不小，最重要的是，这个季节是河水最清澈的时节。
    我深感赞许。
    我来，只为寻找一处静谧。即使，我遇不到灿烂的油菜花开在两岸。
    我去，只为离别喧嚣，淡看繁华。即使，那是我永远离不开的红尘。
    来与去，自有它的理由，自有它的借口。
    如一面镜子，缺了个口，河水并从这个缺口里泻出，不急不缓，用它自己的节奏划出错落的美丽。
    水车是离不开水的，或许它会憎恶河水，千百年来一直推动着它往前走，往前转圈，于是，它一刻也不曾停歇过。
    但如果离开了水，它就失去了存在意义。
    正如那朵双生花，一世的恨最终却成了一世的爱，你凋了，我便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相思相望不相亲。
    曲道通幽处，自有朱栏阁。这也算得上是中国景点里一个俗到极致的搭配了。
    多依河既然是开发过的，自也是不能免俗的。每隔一段距离，在小路转角的岸边，会有用杉木搭建的小阁供行人小憩。
    虽是难免落俗，不过却也是必要的。整个多依河景区走下来，差不多有七公里之长，由于开发得少，一路几乎没有什么人员活动的痕迹。因为，这样的一个休息场所自也是十分必要的。
    坐在阁里看河水，其实也有另一方韵味。
    古诗云，春江水暖鸭先知。
    鸭子，也是水面上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虽是隆冬时分，仍有一队队鸭子在水面上嬉戏。有行人从岸边走过，它们便不急不缓的游下岸边。
    那节奏，和多依河的河水一样，是属于这个地方独有节奏。
    从岸边走过，刚好看到对岸有人在河边洗衣服。
    朋友告诉我，那是布依族人，穿他们族人自己制作的衣服，讲族人自己的土语。
    虽是云南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布依族的服装。
    我想多依河可能就是上天赐予布依族人的礼物了吧，看这幅画面，没有工业化的烟囱与污水，没有标准化流程作业下的产品，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存在。
    人与自然，本就是这么和谐的存在着。
    在一处滩头，水流泻口处，有几个孩童正在水岸旁找寻着什么。他们身后，河水正倒映着远山。
    我驻足观看一会，发现他们在滩头找到一个破旧的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用它来捕鱼，还是想要清理掉这些属于现代人的垃圾。
    行程近一半的时候，有几个水榭楼台，那是水车博览园。里面展览着从古至今，世界各国的水车模型，并有原理说明。看这些也是极能增长见识的，不过我认为，在社会化大生产的今天，水车的功能已基本老去了，水车的价值更多意义上已经转到了作为一种风景的存在上。
    历史不会倒退，我们再回不到那个靠水力驱动作业的时代了。
    有些东西，注定是回不了头的，只有一条路，一直往前。
    水车博览园里有一道铁索桥，人走上去颤巍巍的，不过桥不大，也不高，桥下只是人工渠，自是不必害怕。在桥上感受一下左右摇摆的感觉，自也是挺好。
    人，都是满口叫着喜欢冒险。不过，真正敢于冒险的勇士却是极少。常人所谓冒险，大抵也如我过这桥一般。理论上说，我涉了一道很简陋的水上铁索桥。
    桥的另一头，连着岸边，那是一个小丘。可以俯瞰到河边的一处沙滩，阳光下，那有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正在河边试水。
    再往前走，又到一处开阔的河域，有当地人正带着孩子涉水而过。岸的另一边，是一片繁茂的甘蔗园。
    河水不深，大人卷起裤腿就可以淌过去了，他不必担心他的孩子。孩子不大 ，过河需要脱掉衣服，却以比他更迅捷的速度淌了过去。
    他们时时代代生活在这里，他们熟悉多依河的水域，他们知道哪危险，哪安全。这是生存的技能，也是普通的生活，他们从小就要面对。
    他们世代在这里存在着，直到死去。
    阳光温热，正好有几个当地的孩子在河边捉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有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童真记忆。这样的场景，城市里的孩子真是无法体会的，而对于我，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我便和朋友一起下去，看看他们，回忆小时候的自己。
    孩子不大，见了生人有些羞涩，他们自己交流时用自己的土语，不过能用汉语和我们交流。
    两只螃蟹，三个螺蛳，五尾鱼，正是他们在河里努力了半天的成果。
    越往下游，水势开始湍急，河域虽是越扩越大，但高低落差也越来越大。在这些地方，是没有孩子嬉戏的 ，水流太急，太危险，这样的河流可能会带走他们年轻的生命。
    在岸边，看一株脱光了叶子的老树匍匐在水面上，远山，却依旧青翠如碧。
    往前复行数百米，几乎都没有行人，也不知路有多远，人已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大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正想放弃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一农妇正在地里种药。于是赶快上前打听，她告诉我们，往前走20分钟就可以到下一个景点了，那的风景更美。
    风景都是下一站更好，这也是一个老到掉牙的桥段了。不过，我和朋友还是决定继续往前，不为下一站的风景，而是完成未走的路。
    果然，步行不久后就到了一目十滩景区了。一滩接一滩在阳光下如碎玉般放着波澜，自是很美。而到近处，又是一处静谧的倒影，动与静，都显得那么从容洒脱。
    不远处的河对岸，有当地人在焚烧枯枝，袅袅青烟随风往上游方向飘来。
    远山，青烟，河水，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又充满灵怀的画卷。不禁让人如坠画里，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梦。
    看着河水在滩头泻下，往下游缓缓流去。突感生命也正如这般，随着脚步往下游流走。
    或许很多年后，还会故地重游，只是不知青烟是否依旧还有。
    于是，往前，却依旧回首，想要再看一下这青烟下的滩头，那如水银一般流泻的水，在阳光下泛起的波涛。
    一滩一滩，一台一台，在错落中泻下，流出。
    水往低处流，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的去势，即使里上古神君大禹也不过是变阻为疏才把水治住的。与其说是治水，不如说是随水之性。
    而我们呢，总不能随性而为，在世事前顾虑太多，将自己的内心深藏，将自己的欲望深埋。于是，也就没了快乐，没了自由。
    此刻，我正在追随自由的脚步。
    一目十滩过后，便到了另一个开阔地。水势很缓，几乎没有波澜，只有碧蓝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潋滟，远山和青烟还在水面上映着倒影。
    近处，有一艘废弃的竹筏静静的躺在在岸边。它曾经在这片水域驰骋，它曾经赢得过很多很多的赞誉。而现在，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它老了，它旧了。属于它的时代已经过去，而且一去不复返了。它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的躺在在那里，静候死亡的降临，静候下一个夏天的大水将它的肢骸带走。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正如那一句“原来你早知道了结果，没有永远这一说”。
    除了人生，没有永远不结束的行程。每一段风景都有看尽的时候，每一段路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走得不慢，也不急，因为我来，本就是来享受的。因为我来，本就不是为了走完这段旅程。
    然，还是到了终点。7公里的路，停停走走，走了近两个小时。即使累，却依旧值得。在快要终点的时候突然有些不舍，有些路，走了一段就不想离去。有些风景，看了一段就想一直拥有。
    只是，我们永远都遂不了自己的愿。那些你最爱的，终究会离你而去。留下的，只有惆怅。
    景区的最后，是雷公滩。雷公滩其实是一个小型的瀑布，河水流到这时， 迎来了它一路来的最大落差，它像银河一般急泻而下。水势、声势，到这里都达到了最为壮观的一刻。
    而行程，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是一条静谧的河水，河的源头我无从考究，而河的尽头我亦无暇顾及。我只在乎，它陪我走的那一段路，我在岸边行走，蒿草淹没我的鞋。而它在谷中流走，波澜惊过沙鸥。到后来，我离开了，它流走了。
    我们只有这么一段路，安静的对视着。
    正如人生中的某一些人，我们不期然的相遇，牵手，然后离别。
    只有那些爱依旧留有痕迹，在彼此的心。
    而那些情，早已归依，归到属于它的另一片天地。
    
    文 / 段佳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