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全是你给我的爱

    小七喜欢抬头望天，天上的云、云外的天。那里有很多故事吧，没有天可以望吧？也没有小七。天会哭么？会像小七一样想哭么？也许会哭，和小七一样的哭，所以雨会哽噎，雨会倾盆。也会一阵一阵的，哭完要晴的。
    爷爷说渔人是被母亲遗弃的孩子，河神接纳了苦命的孩子。小七很感谢河伯，想爷爷一样的仁慈。当爷爷伤心的时候，河伯会大怒，要掀翻像叶子的船。船随波逐流，也会逆流而上。当逆流的船要冲破枷锁，逃进港湾，河伯认为是背叛了他的仁慈。河伯很生气，驱赶鱼群，让渔人没有了食物。小七哭的很伤心，跪在了楼板上乞求宽恕。
    爷爷很痛心，划着小船，一张破网，带回了全家的口粮。终究，宿命将爷爷打败了，因为我们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小七知道那个出生的地方，有个很美的名字。叫花园湖。可是没有多少记忆，因为太小，在奶奶那找到了很多回忆。
    给小七接生的阿姨是章雅。奶奶说，小七是章雅阿姨在医院外拾的。小七很沮丧，那妈妈是谁？小七也是被母亲遗弃的孩子？奶奶哄小七，给他糖吃，讲小七最爱听的故事。《王小砍柴》花园湖很大，小七看不到边，认为是天底下上最大的湖。天有多大，小七没有想过。小七知道爸妈喜欢打架，喜欢对骂。妈妈会哭，妈妈说，小七，妈妈是为你活着的。小七家里有一把短剑，小七最爱的剑，因为那是真的。是爸爸最爱的剑，会藏在枕头底下的宝剑。在别人（埃‘岸’上人）来欺负我们的时候，爸爸会把剑藏在腰里。那天，爸妈闹的很凶。后来的一天，小七再也找不到那把剑了。小七哭了一天。妈妈给炸了油果子，小七抱着它睡着了。油果子是小七最奢侈的零食，用油滚过放了白糖的。
    爸爸很厉害，保护着小七，像一座山，不曾倒下过。可是，小七讨厌爸爸，他会打妈妈。小七对妈妈很好，妈妈哭了，小七会陪妈妈一起哭，哭累了会睡着。睡着的小七会梦到长大，会像爸爸一样伟岸，但是不会打妈妈。那天爸爸受伤了，很重，小七很想哭，爸爸不让他哭。爸爸说男子汉不要因为流血而哭。妈妈没有像以前一样和爸爸再闹了，妈妈又哭了，很伤心，小七哭的也很伤心。小七哭了一夜，因为妈妈哭了一夜。爸爸为渔人的尊严，和埃上人打的很厉害。第二天埃上人找了过来，爸爸还是出去了。所有的船上人都来了，小七看见很多埃上人掉水里去，小七笑的很开心。
    花园湖里有个传说，说是有船上人考上状元，渔人就能解开诅咒，回到母亲的怀抱。
    小七说，以后我会考状元。
    花园湖小七仅记下的只有那根被柴油机绞成血肉的手指。小七好奇那个铁疙瘩为什么会转，摸上去是不是就会停。奶奶用牙膏涂在上面说很快会好的。小七还是在哭。
    七叔很自责，小七的手指是被他看着绞着的。七叔是爷爷最小的儿子，爷爷五个儿子两个闺女。七叔比小七大10岁，最爱小七。
    小七最爱花园湖的菱角，不用花钱就能吃到。奶奶做的菱角稀饭，炒的菱角小菜，煮菱角会给小七剥了皮，会讲关于菱角的故事。有个埃上人去买菱角，他把所有的菱角肉都扔了，还说，菱角好吃囫太大。
    小七大些了，却很调皮，光着脚丫在爷爷那艏很大的水泥船板上跑前跑后。奶奶说，小七是猴子投的胎，小七以为自己是孙悟空。还说学了本事要闹地府，让奶奶一辈子一辈子很多的一辈子。
    水泥船很大，小七一天到晚都跑不到头。那时候小七没见过比爷爷的更大的船。当过年的时候很多船绑在一起，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会说他家的船最大，小七总是被揍。他和小朋友打架，爸爸从来不问为什么，揍完以后还要小七跪着反省。认错才能起吃饭，爷爷从来都半路杀到，救小七于水火。
    水泥船上有两条狗，小七认为它俩最凶猛，因为从来不听小七的话。小七很恨它们，小七家的小狗就是被它俩咬断的腿。最后，小狗掉水里淹死了，小七也想把它俩扔水里淹死。年前，有条来买狗的船，船上有根很长很长的桅杆。小七问七叔那是什么，七叔哭了，让爷爷别买了老狮子。小七和七叔看着老狮子给绞死了。七叔说老狮子死了，小七问七叔死了就是挂在那根桅杆上吗？小七特怕那条船，每次看见都会哭。但是小七在想死了挂在桅杆上会去哪呢？他不敢问七叔，因为老狮子死了。那死到底会去哪呢？小七再也没有问过谁。奶奶知道的东西最多，他想问奶奶的，可是，还是没有问。
    小七对花园湖记下的只有这么多，很多都是奶奶后来告诉小七的。
    终于离开花园湖了，去了一个七里湖的地方。小七认为这里没有花园湖大，这里有个小岛，还能看见埃（岸）。
    在这里小七记下了很多，怎么在岛上捉虾，怎么把岛的一边点着，只因为烤支很肥的鸟。还有一个一起烤鸟叫富贵的孩子。岛上我们见到水牛从很远的岸上过来吃花生，被一个老汉抽打。我们去劝，老汉很难过的要打我们。还用鞭子吓唬我们，富贵说以后我们也要有根鞭子，很厉害。牛都怕的鞭子…这个岛叫黄泥嘴，像水洼（水鸟）的嘴。
    黄泥嘴上有很多故事，像上面的油菜花一样多。

    童年里的歌
    黄泥嘴上的油菜花老汉不让我们进去玩。富贵很聪明，等老汉回家，隔着老远叫小七去岛子上。富贵说老汉一定在看守着什么，里面也许会有宝贝。小七很认同。两人找根很硬的木棍防身，寻宝很刺激。越过花生地油菜花一阵一阵的波动，富贵认为里面一定有怪兽。踌躇很久，艺高人胆大的富贵决定还是要闯上一闯。像收音机里说书先生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才是响当当的汉子。问小七，你是不是孬种，是就别去了。里面的宝贝找到了不分你，好玩的给他妹妹了。
    小七很气愤，憋红了脸，你才是孬种，我和爸爸一样，能打埃上人的。俩人作好了赴死的打算，棍子来路，把油菜地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小七怪富贵骗他，富贵说没有，肯定有宝贝，那老头就是看宝贝的。你没看他不让水牛上来，还用鞭子吓我们，说我们进去就会像抽牛一样抽我们。你又不是不在。等找到宝贝他就不会再来了，我们还能骑牛玩。怎么样，还找不找啊！老汉像疯了样从岸上一边叫唤着什么一边抽着鞭子。富贵说不好，快爬下。
    富贵他爸好像要吃了他，又是吓唬又是骂的，小七直接被揍哭跪在那里。老汉好像良心发现，问他俩还敢不敢了，就让他们回家去了。老汉说还好，快收了，不然都遭践在俩捣蛋虫手里了。临走富贵还示威向小七不许回家说他打主意进去的。
    奶奶问小七为什么进去？小七给问哭了也不说，奶奶说不告诉任何人。小七才说是寻宝去了。奶奶说那是油菜花地，是用来做油的东西，没有宝贝的。奶奶还会唱油菜花的歌，像亘古就摇曳在那片地里的油菜。富贵说小七不仗义，把他给出卖了，他妈回家把他给揍了。小七说没有，富贵说就有。富贵说再也不跟你玩了，小七说玲玲跟我玩。富贵说不让，玲玲是他妹妹。小七哭着回家。
    奶奶说以后玲玲给你当媳妇要不要，小七说不要。为什么？他哥哥是富贵。玲玲能歌善舞，大大的眼睛，还会做饭，做媳妇就应该这样，小七心想。想的美滋滋的，就是讨厌富贵那个哥哥。不让玲玲和自己玩。玲玲还是会经常在一起玩的，富贵也会找小七玩。但是不许小七找他玩。富贵认为是我不和你玩了，所以你就不能找我，我可以找你。男子汉要说话算数。小七说我也是男子汉。富贵说你不算，看你又矮有瘦小，不能打的。小七又被富贵给揍了，每次都是小七先动手。
    玲玲和小七抱在一起，说以后永远这样好不好。小七说不可以，以后还要成为正在的男子汉，要打架，还要考状元，这样抱着什么也做不了了。玲玲哭着跑回家说再也不和你玩了，长大也不要给你做媳妇了。大人哈哈大笑，小七也很男人的跟笑了，这是小七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有面子的时候了。
    奶奶把爸爸给打了，说爸爸不学无术，把人家的新娘给闹成啥样了。爸爸第一次决定离开这里。离开爷爷奶奶。
    小七的记忆里有个叫红旗围水库的地方。那天真走了，就是去了那个红旗围水库。玲玲哭了，说那天说的不算，问过小七还回来么？小七愣愣的，没有回答。爸爸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富贵说以后成了男子汉回来妹妹就给你当媳妇。男子汉说话算话。玲玲跑进船舱，走的时候，小七还想看看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富贵要小七别哭，否则永远算不上男子汉了。小七还是哭了，让富贵给玲玲找个男子汉嫁了，不用等他了。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小七家买了新船，8吨的水泥船。有多大呢，没爷爷家的大。小七想了下，用爸爸的臂膀量的话会有好几个那么多吧。用这条船，小七换了童年的味道。苦苦的，涩涩的。晒黑的莲蓬黄色的莲子里面的芯子就是那个味道，还有刚摘下的嫩莲蓬也是那个味道。
    小七想起了玲玲和他一起吃莲蓬时候的味道。还有荷花，要让玲玲看到荷花怎么长开的样子。可是，等了好久就睡着了。不知道玲玲看见没有。是真走了，再也不能和玲玲一起吃莲蓬了，再也不会用荷花给玲玲带上当新娘了。富贵答应不会再打我了，会让我打一次的。小七想着战胜富贵凯旋的样子。可是，美机会了。
    红旗围水库是什么样的呢？小七想一定是老远就能看见很多红旗呢！还有大姑家的宝哥还在那上学呢。上学，听说我也要上学呢。好向往，小七要考状元就要上学啊。小七坚定了上学的信念，可是宝哥在上学，那他也要考状元，小七想是不是要和宝哥战斗呢？富贵说状元就是第一，做第一就得能打。小七有点退缩了，可是，男子汉不能退缩，富贵说过的。不管了，怎么着也要考状元的。
    小七没有看到红旗就黑了，明天一睁眼就会到的。小七甜甜的睡下了，也许明天就要和宝哥战斗了。晚上没有吃晚饭，爸妈很不高兴的样子，小七如愿的把所有的油果子吃光了。妈妈说小七就是草虾等不迭魂的。
    小七梦到了玲玲和富贵。富贵撑着船孬小七没本事撑船。小七和玲玲坐在船头剥莲蓬，头顶着荷叶，撕下了根的荷叶像草帽，还像剑客的斗蓬。风刮过，玲玲按着荷叶咯咯地笑。像风玲被风撩起，风止玲响，好似银子做的。
    叮叮铛铛传来，原来天亮了。红旗围没有满处都是的红旗，有个拴着两条大狼狗的铁门叮叮的响着铁链的声音。小七想起了老狮子，这里有没有插着桅杆的船？小七很担心。死了会去哪呢？

    故事林荫斑驳
    红旗围的铁门锈的很深，一扇打开就会有故事的门。门外一片荒草，里面藏着小七多少日子。小七觉得那些个日子很长，好像就会定留在一刻。在门旁两条虎视眈眈的恶狗，小七想老狮子不被挂在桅杆上，会不会打过这两个坏家伙呢？小七有些期盼带桅杆船的到来了。
    家里把船停在了水库外面的湖里。小七不记得这个湖叫什么名字了。爸妈把小划子运进水库里，附近像一面镜子。小七在水里看见玲玲扔下的荷花，怎么也跟着漂到了这里？
    妈妈的船也湾在了一起，终于，小七看到了他的假想敌。宝哥没富贵那么胖，几乎和小七一样的瘦小。可是小七认为还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会撑船。宝哥很友好，小七这么想，也许不会成为敌人的。和他说以后只要不防着自己考状元，也可以相安无事的。花姐是宝哥的妹妹，比小七大一岁。他俩的关系很快得到温式提升。因为花姐教会了小七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你我他炸米花，白雪公主嫁给他。’可是每次都会点到小七的头上，小七很不情愿。也许富贵会给玲玲找个男子汉吧。这样也就释然了。
    宝哥上一年级了，会很多字，能自己找到学校。小七也想一起去上学，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呢？
    花姐和小七一起入学了。他俩说好就这样坐在一起，一起回家。可是，小七变得很害怕，害怕的想哭。看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小七还是哭了。花姐被分在了一班，而小七留在了二班。小七说老师是骗子。姑妈没办法，小七才六岁。就把小七领进了幼儿班里。
    小七很怕上学，花姐也很不愿意进学校。小七和花姐就蹲在学校外面。花姐说，我们回去吧，就说学校没有凳子给我们坐了。回去这样说，小七被爸爸给罚跪了。第二天姑妈把他们送进学校才回去。
    红旗围有个比他们都大的孩子叫王衡。不容许别人欺负他们，王衡敢打架，小七想富贵他一定打不过，富贵是男子汉。小七被欺负了，岸上生活的孩子嘲笑船上人，小七无法容忍。小七总是被揍，可是小七认为被富贵揍那是公平的战斗。而他们一起揍小七。突然，小七对王衡有了改观，认为他也是男子汉。富贵跟岸上孩子打架从来不会让我吃亏。王衡也帮小七教训了这些可恶的小魔鬼。
    以后岸上孩子还是会笑话小七他们。见到他们就喊“船上人穷光蛋，光着屁股喝稀饭。”小七会还回去，但是，不会再动手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考状元不是富贵说的那样，不能打也可以的。考了状元就不用被他们欺负了。小七不被老师喜欢，就是看上去最慈爱的张奶奶也不喜欢。小七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而且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小七还总会问老师还有几节课下课，几节课放学。可怜老师见这孩子连下课和放学都不懂。小七不是跟笨，他写字很认真，老师教的童谣他都会。可是，老师就是不喜欢他。同学说老师也看不起船上人。小七又开始讨厌上学了。小七喜欢和王衡一起去掏鸟窝，可就是爬不树去。王衡有一把很漂亮神武的弹弓，小七央求王衡，王衡还是没有给小七做一把一样的弹弓。
    小七和王衡不去上课了，王衡说上课太乏味，没意思。最后，小七被爸爸给揍过跪了很久认错。小七去上学，期待着放学。哪个泥塘还没去过，过两天这个窝里的鸟就能有羽毛。带回家好好养活它。王衡的爷爷在附近有个面粉场，王衡带他们进去玩。出来王衡说想吃什么，我们去买去。我要吃美人鱼山楂干，小七高兴的说。王衡手里撰着一把钱，都走了样了。回去的路上，王衡说不能给大人知道，谁都不许说。还把钱藏在了老鼠洞里，作上记号。后来钱找不到了，他们挖了很多老鼠洞，挖到了花生、玉米、稻谷，就是没有了钱。再后来，王衡又有钱请大家吃东西了。没多久王衡被他妈给揍了，大家都怀疑是小七。小七发誓没有，可是…
    小七被落单了，很长时间大家都忘记了这事才算完。
    一天王衡发现了一群走丢的水牛，他是这么说的。他让小七骑在牛背上，他赶着牛回到水库。牛下水了还，驼着小七，小七不会游泳。王衡和小七被放牛的老头给骂了，王衡回骂。老头找了家长，说这两个孩子把牛赶跑领回家了。事的结果是小七又被罚跪了。很多事不了了之。偷芋头，拔萝卜，摘西瓜。每每都是小七被抓住，他跑的慢，还好哭…
    小七最高兴的时候是过家家。过家家总是让小七当孩子，还说就小七最好哭。过家家要升火做饭的，几块石头堆成的炉灶，或是烤玉米，或是煮黄豆，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七还吃拉肚子过呢。有时候做饭很累，小七在草丛里抓蚂蚱，很累很累。躺在草丛里，看天，很蓝。这时候的小七不懂什么是烦恼，小草挠小七的耳朵，小七很开心的笑了。
    小七很喜欢红旗围水库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荷花。他还不知道啥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但是他喜欢上了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乘船去水库摘莲蓬，天无比的蓝，以后小七再也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天上有条鱼在游，背脊划破白云，转眼不见了。棹子拨开荷叶，都划不进水里。很厚的荷叶，在小七的眼里重重叠叠。突然，莫名的传来一阵失落，是遗失在某个角落里的玩偶却少了些什么。
    小七看着珍珠般滑下荷叶的水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此时有声作无声，银镜乍破水浆迸。
    小七已然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