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首

    文 / 林凤贤

    9月10日上午，我在西坝花市买点花土、花肥连赏赏花时，接到松林同学的电话，让我快些到客官国际大酒店，单秀荣同学回来了，大家聚集！我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多点。我收回闲逛的心，急忙结了帐，把花土花肥扔朋友车上，让朋友开车把我送到客官国际酒店。

    进了大厅，看来这次我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人还没到齐。同学们让我猜一位女士是谁？这位女士也让我猜她是谁？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说她就是单秀荣。天啊！她的变化可真大，一点都没有当年上学时的影子，转眼之间快四十年。她比当年清瘦了很多，但更有一种成熟女性的稳重和矜持！这次的同学我几乎都认识，有培洋，培发，沛东，培玲等男同学，这些都是上次来的。新加的有景发，辉冉，泽彬，贾东。女同学翠玲，桂凤和我，这次多了秀荣！

    让我意外的是，教过我段时间小学和初中的徐老师也来了。我一眼就认出徐老师，去年一位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的老领导的女儿结婚，在婚宴上，才知道老领导的亲家就是徐老师。

    同学们安排我挨老徐坐下。其他同学也陆续到来。徐老师和我谈起当年我常常迟到没少训我的事。虽然几十年了，我很清楚记得当年的事。我给徐老师解释，我那时虽然很小，但我一天要伺服瘫痪在炕上的奶奶，我要给奶奶翻身接屎接尿，梳头洗脸，要做饭，收拾屋子，喂猪喂鸡，还得推碾子轧面。要干完这些活我才能上学。我到学校一天，只能上一两节课就得回家，还得给奶奶翻身接屎接尿。

    徐老师说她当初不知道这些事。几位同学也说我上小学时，天天迟到。我清楚的记得，我迟到了，徐老师就让我在门外站着。堂哥林宝臣老师为我讲情，和徐老师说了我家里的情况。徐老师很不高兴地说，不管什么事，也不能是迟到的理由！要想上学，就不能迟到，要不就别上学！当时堂哥是民办教师，徐老师也没给他面子。

    徐老师当年是下乡知青，在桌上，徐老师和我说，我堂姐当年对她们女知识可不好了。我想这也可能是她对我的原因吧！后来我因迟到多次被罚站，中午本想提前一节课回家伺服奶奶，徐老师不给假。当我放学跑回家，一进家门，就被奶奶破口大骂，我扔掉书包在奶奶的叫骂声中，给奶奶接屎接尿然后给奶奶翻身，这时躺在炕上的奶奶已经憋了几个小时了。

    我家离学校两里多地，我上下学的路上都是紧走或紧跑。奶奶每天都不愿意让我上学，我每天都给奶奶保证，上完一两节课就赶紧回家，可是每次都会因迟到罚站在门外，每次都请不下来假提前回家。最后只得缀学。

    一年后，堂哥林宝臣来家求奶奶，让我再次上学。奶奶说一个丫头片子，长大嫁人就是人家的人了，读那些书有啥用？奶奶是大家小姐出身，当年奶奶的谱摆得可大的了，没想到一瘫痪在炕上，就众叛亲离的！林宝臣堂哥说我聪明，不读书就白瞎了这个孩子了。在堂哥的劝说和求告下，奶奶才同意我上学，在堂哥教的班里。堂哥给奶奶保证，我可以晚去早走，而且有事可以不去上学，担误多久都可以。那时我小学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要考试升级了，奶奶才同意我去上学。堂哥林宝臣就抓紧时间给我补课。记得我的小九九口诀都是走在路上背会的。堂哥教我那年，虽然加五分之一的上课都没有，可我的语文和术学九十九分和八十八分。这是我一辈子记得最清楚的分数，也是来之不易的分数。

    在初一时，我的政治老师一上课，就用锥子一样的眼神扎我，话里话外辱骂我，那种眼神恨不能用刀子把我杀死。她的父亲当初和我堂姐在文革时，是对立派争权，堂姐败北去了远方。在小学，政治老师的本家族里有我很多同学，他们见到我就骂我，而且时常还会打我。我的本家侄女还是她的亲嫂子，可是她那种看我的眼神令我一生难忘，从此我不喜欢上政治课，无论哪位政治老师讲课，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她那两只仇恨的眼神。

    南沟里有个刘姓同学，平时说话结巴，嘴巴往一边歪着。我上学只要碰上他，他就追着辱骂我，我要是还嘴，他就打我，我的鼻子常常被他用拳头打出血。我所经受的一切从不和家大人说，只有自己咬紧牙关挺着，更不会掉一滴眼泪，只想奋发学习，挽回自己在同学面前的尊严。可是繁重的家务让我无法正常学习，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伺候奶奶干家务活推碾子轧面。

    我在家把小学到高中的语文书能借到的都借到，把书中的故事部分全部看完。有点时间就跑到后院为天津大婶看孩子，她家有很多世界名著，可惜当年我都看不懂，只挑选能看半懂不懂的书，一多半的字我都不认识，只能靠猜。

    看了大婶家那些文学书后，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认为我不是这个家里人，是被他们捡来的或是偷来的，所以大家才这样刻薄对待我或者说是虚待我。

    我是在父亲的棍棒下长大，当看到书上描写父亲对孩子那种慈祥博爱，我更坚信，我这不是这家的孩子，我盼望我的亲生父母有一天来找我，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上山捡蘑菇，刨药材，搂柴禾时，常常喜欢跑到山顶上，遥望远方那群山连绵，碧蓝天空相接的地方，我觉得那里才是我的家乡，那里就有我最亲的亲人，我祈祷在远方的父母们找到我，给我父爱，母爱，庇护我，保护我，不让外人来伤害我，给我上学读书的机会，给我很好的人生！直到参加工作后，我才知道这就是我的家，那些伤害我的人，就是我的至亲骨肉！

    堂姐是造反派起家，得罪很多人，包括我的很多老师及同学家长。老师们常常在课堂上辱骂我，把我当成堂姐的化身，那种仇视的眼神，现在让我想起来浑身都不舒服。

    人生何处不相逢？前两年，本家侄女孩子结婚，在婚宴上，我和政治政治老师一眼就认出了彼此，政治老师说我还是当年的样子没有变！

    四十多年的人生苍海桑田，哪有不变的道理啊！只是彼此印象太深刻罢了，我给了政治老师我的名片。政治老师当年远嫁他乡，回家一趟也不容易！

    记得我小学还有一位女老师，她们夫妻被打成右派下放到柳溪小学，她丈夫是我们本家的外甥，她的女儿是我的同学，老师平时很温柔，说话细声慢语。但只要看到我，那慈善的眼神立马很锋利，眼神里瘾藏着诸多的仇恨，像随时出鞘的剑。

    记得有一次两个男同学无缘无故打我，我那时又瘦又小，他们把我打急了，我跳起来一拳把其中一个同学的鼻子打出血，这位女老师不容我分辩，就惩罚我，让我站在讲台边上，面对全班同学，她在讲台上讲课，好像视我如无物。当时这是一种最严厉的惩罚，是一种对学生的污辱。我面对着全班各种样同学们的眼神，真是无地自容，恨不能有个地缝想钻进去。

    后来放学了，老师连瞅都没瞅我，拿着书就走了。我本想走下讲台，拿着书包回家。我们班长，是我本家的孙子，他是溜级到我们班的。他不让我下讲台，紧紧抓着我不放，我挣扎了好久，也没有挣脱他的双手。当同学们打扫完卫生，他就把我锁在了教室里。

    学校在大山根，也没有院墙，前后窗子是手指粗的木棂，豆腐块大小，糊得窗纸早就飞了，那木棂很不结实，都腐烂变黑，南面窗外山风吹着松树林呜咽着，嚎叫着，山上成片成片的松树林和树下的草丛都呈现在我的眼前，平时没觉得怎样！这时却显得是那样阴森可怕，好像藏着很多野兽随时从松树林深处的草丛里钻了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我！松树林边上还有几座坟头，好像那里面的幽灵厉鬼随时会飘了出来，披头散发，露着狰狞可怖的面孔朝我飞来！

    那时山上有狼，一扇扇窗子都被铁丝拧上，我打不开，眼瞅着太阳落山了，我又急又怕。我这人从母亲去世后，面对生活的种种磨利，从小就好强又自尊，我即不喊叫哭闹，也不求饶，只是看着窗外南面的山，恐怖的画面一副副在脑海里出现，后背发凉发冷，心里一阵阵悸动；我在教室的泥地上来回徘徊。

    班长在回家的路上，碰上寻他回家吃晚饭的哥哥，他哥哥问出他回家晚了的原因，救了我一命！

    我在北面窗口上看到，他哥哥一脚一脚把他踢进学校，给我打开门。一路上，我飞也似的跑回家，奶奶那时被大小便憋的实在受不了，大骂我又死哪玩去了，不管她的死活！奶奶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回不了家喂了狼！

    奶奶有九个儿女，两房儿媳妇，几十个孙子孙女，大的比我大二十几岁。但伺候奶奶八九年，永远是我的专利。我是在奶奶整天讲的仁义礼智信，善良孝顺中渡过童年和少年！

    让我特别纳闷的是，堂姐的亲弟弟亲妹妹都和我在一个学校上学，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后来我想明白了，堂哥是他们班级的体育委员，长得人高马大，堂妹有他护着，没人敢欺负。而我不但瘦小，穿得还不如叫花子，更主要的是有些老师总是那种态度对待我。

    堂姐败北时，我还没上学呢！上学后，很多师生把对堂姐的仇恨都强加在我的身上。

    本来同学聚会是件很高兴的事，不想写这些，败兴！徐老师的话，像打开泄洪的闸门，我的思绪万马奔腾一样跑了出来，只是在这简单的写几句吧！

    徐老师说我小时候很强势，徐老师的话，让我回忆起很多的童年往事，拉开了童年的大幕，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我如果小时候不强势，也可能活不过童年，或是根本不可能读上几天书！但童年也带给我很多的欢乐，在学校跳房子，踢毽子，栽稻子干很多农活，也有很多不错的同学。在我以往的文章里写过，以后的文章里也一样会出现。

    在桌上徐老师说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和我道了歉！其实也没必要，那时徐老师也年轻，我也不会记恨任何人。

    徐老师不知道，堂姐对我们更不好，我记得童年的那一天，我母亲躺在炕上奶妹妹，堂姐疯子一样冲进我家，采着我母亲的头发，就拖到地上就打，公开挑唆我父亲打我母亲，奶奶和有的姑姑为了讨好堂姐，也整天骂我母亲，逼得母亲自杀，那时妹妹才八个月，母亲怀里奶着妹妹就离开人世！这是我亲眼所见！母亲抛下我们兄妹四人在世上尝遍了人间的疾苦和人们的白眼辱骂甚至暴打！

    同学们在桌上都很开心，徐老师和我打听当年和她年龄相仿的那些姑娘们。我把知道的告诉了她。徐老师说柳溪是她的第二故乡。她在那当知青，后来当老师，再后来在那考上学，她是永远不会忘记柳溪的！

    是啊，她是永远不会忘记柳溪的，就像我永远不会忘记童年一样！我们的人生路不能回头走，但我们的记忆却能回首，想想学生时代，觉得时间过的好快！眨眼的功夫，大家都年过半百。

    这次秀荣从帝都回来，松林同学招聚在县城同学聚集，为秀荣接风。大家热热闹闹地谈论着学生时代，徐老师在，师生们共话当年。彼此拍些照片，大家没带相机，只得用手机拍照，我拍了二百多张最多。

    饭后，桂凤同学邀请大家去鸿锋歌厅K歌，我是从不进歌厅的，一个是我喜欢静，再一个五音不全，本想回家，翠玲同学劝说，这样不合适，想想也是。

    同学们聚在一起真好，可以畅所欲言，无拘无束，不用那层厚厚而无形的面纱遮挡嘴脸！这也使我回忆起很多学生时代的师生们之间的很多故事！

    在这里，让我举起心灵的酒杯，祝福我所有的老师！所有的同学们！是你们让我的童年、少年生活过的多姿多彩，是你们让我有个美好的人生起点，是你们让我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故事！是生活教会了我不屈不挠的性格和坚强善良的品德！

    祝福我所有的老师们：身体健康，吉祥如意，有个幸福快乐的晚年！

    祝福我所有的同学们，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一顺百顺，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