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无关咖啡

　　初春午后的阳光懒懒的，透过临街落地大玻璃洒了进来，掉进了嫣然面前的那杯冒着的热气的的咖啡杯里。这杯子还可以盛阳光呢？嫣然心里一动。她一个人坐在这家弥漫着桑巴风情音乐的咖啡层里已许久了，目光不时地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树汤路上的行人。
　　嫣然在等人。
　　咖啡快冷的时候，陆涛还是没有来，嫣然一口气喝尽咖啡，滑溜的液体流进胃里，她自嘲地笑了：这么多年，好多东西都改变了，可是咖啡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味。与咖啡一样没有改变的就是陆涛不守时的毛病，还是一如既往，为了这，两人不知道吵过多少次，到最后，还是以她对陆涛这“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毛病举手投降而告终。
　　收加玻璃外的目光，嫣然环视这家大墙壁上以喷绘的咖啡豆为北景的咖啡馆，褐色的主调，空气里氤氯着咖啡豆的的醇香和西点的奶油味，让人感觉是被装进了一个特大号的咖啡罐里，如水的桑巴音乐慢慢浸透了嫣然坚硬的外壳，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桌面上铺着褐色的大方桌布，长长地盖过半个桌脚，上面斜铺着一块小了许多的白色镂空绣花正方形台布。嫣然识货，她知道这是纯正的英式咖啡馆布置，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她曾无数次和陆涛讨论过的梦想中的咖啡馆，就是这样的风格。新华图书城那几本快要被她翻烂的书里，都有这样美丽的咖啡馆插图。
　　这个见面地点是陆涛定的，两个小时前嫣然告诉他自己要离开福州，想见见他的时候，他沈呤了一下，然后说，那就在前一周新开的那家咖啡屋吧，顿了顿，又说，那里有你爱的蓝调音乐西点。为着后面这句话，她又在镜前贴了半天黄花才出门。
　　嫣然又要了一杯咖啡，这次是爱尔兰咖啡。因为刀子看着酒水单的时候，想起了痞子蔡的同名小说《爱尔兰咖啡》，顺口就把它念了出来，善解人意的服务生一句：“好的，请稍等”不久，她的面前就摆上了这杯清爽的爱尔兰咖啡。
　　轻轻地啜着咖啡的时候，嫣然想，人生，有好多时候都充满了偶然，就像这杯咖啡的到来。
　　无数个偶然，凑成了与陆涛的相遇
　　在后来的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里，嫣然一直在想，那个命定的日子，她要是没有想偷着艺去咖啡馆打工，那天是不是豆豆临时接电视换了她去上咖啡，她不是上完咖啡还自作主张地向客人介绍咖啡的最佳饮用方式，而陆涛那天约的朋友能早一点到，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会是另一个版本，嫣然的人生，也必会是另一番光景。
　　无数个偶然，凑成了必然，嫣然就是在那种情景下认识陆涛的，当时，陆嫣28岁，为了赶上最后一趟福利分房的末班车。刚和一个相半女孩领完结婚证书。而嫣然22岁，还有半年就大学毕业。
　　嫣然为了陆涛留在福州，做了一个愿意为他洗手羹汤的小女人，他向她保证，他家人都不喜欢他妻子，等房子一拿到，他就和她离婚，末了还说，他父母都喜欢乖巧可爱的媳妇，就是像你这样的，说着还亲昵的捏了嫣然的苹果脸，嫣然满脸是幸福的憧憬。
　　陆涛是那种享受型的福州男子，沉迷在咖啡馆的迷离风情里，周五晚上总是和朋友在咖啡馆打桥牌到深夜，周六睡到下午四五点才醒来，吃过饭，拉上嫣然就去朋友开的网巴玩“星际”,十一点多才去咖啡馆泡，凌晨不是在吉屁路的知客来吃刚挖的原味带壳海蛎，就是去南公园大排档喝啤酒炒田螺，不玩到天光发亮不回家。
　　每年嫣然的生日，陆涛都会在咖啡馆里给她过，只有他们两个人。
　　2000年嫣然的生日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嫣然在咖啡馆等他两个小时，喝掉了四杯咖啡，在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失恋了独自在舐伤口的时候，陆涛来了，穿着厚厚的大衣，微笑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三寸大小的粉红色的盒子，这是比比香鲜奶蛋糕，我刚订做的，还跑到蛋糕房里让师傅在中间加了水果，你肯定会喜欢的，看着那个心形的蛋糕，她脸上的冰融化了，沉迷在他的柔情里，不能自拨。
　　那一段日子，她知道自己在沉沦，但又无法自救，嫣然的心一直在幸福和惶恐之间徘徊，她迷恋这种蜜样的生活，但又害怕，害怕这种生活会在瞬间消失，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透支一辈子的快乐时光，就是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中，第三年到了。
　　其实，当嫣然鼓足勇气问陆涛离婚的时办得怎样了。已经预感到了结局，这么久了，她本不打算问的，可她不甘心，他欠她一个理由，无论如何，她要他给她一个解释。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狼狈，难堪而又不耐烦的神情，让嫣然证实了自己一直以为不愿承认的推测，他的无情，自私和玩世不恭。从此，他开始失踪，开始疏远嫣然，开始不回嫣然的传呼，而好不容易回过来时，第一句话总是“什么事？”冷漠而客气地，好像他们之间两三年的交往从来没有发生过。
　　嫣然彻底死心了。虽然她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变得形同陌路了，她一直等到他不再去她的家，才搬走，她不肯承认自己私里是在等他回心转意，在等待的那段时间，她总是睡不着，就开始喝酒，每晚一杯葡萄酒，再冲一杯咖啡，借着酒意，在咖啡的香氨里，她才能忘记心里的空虚和痛，安然入眠，她的手腕上，因此而多了两道伤疤。
　　嫣然和一个当医药代表的女孩合租了一套单元房，临睡前，她去厨房冲咖啡，发现芳邻正在用咖啡当开水送药片入口，她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芳邻无所谓地说是安眠药。见嫣然吃惊，她淡淡地笑着解释，男友无法挽回，从此晚晚只有依靠此物才能安眠，时间长了，也没有效果，友人推荐用咖啡送药有奇效，就试试，话未说完，嫣然已是泪盈于睫。
　　刚巧嫣然失业，就跟芳邻一块做医药代表，没有了情感的牵绊，嫣然把所有心力都放在工作中，不到一年，就升了主管，一年半后，升了区域经理，再后来，由于业绩突出，老板分了25%的股份给她，她成为公司的一个股东，最近公司新代理了一个品牌，嫣然主动领命去开拓浙江市场，下周就要赴任了。
　　整理东西的时候，嫣然发现了当年陆涛留给她的台灯，发了一回呆，她试着拨了当初那串刻骨铭心的传呼号码，居然通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依然磁性的声音，她心在轻颤。
　　“我的嫣然，我在离开福州了，我想见见你。”她竭力让声音平静。
　　“在哪”她许是太熟悉了，他连客套都免了。
　　“你定吧，你一向最通这些东西！”嫣然真是佩服死自己了。这当口居然还有幽他一默。
　　“那就找一家咖啡屋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咖啡的”陆涛似乎认真了些，嫣然的心动了一下，瞬间，眼里液体有外涌的样子。
　　最后一次等待仍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嫣然回过神来，已经5点了，西餐的香味已经飘出来，是新西兰的西冷牛扒吗？
　　音乐停了，可能在换片。阳光渐渐没了，她觉得有点冷，待会见了他说什么呢？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还是，我一直想着你？还是，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系？不不不不不！这些她都说不出口，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当年，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她这些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问他这句话。用冷静的语调和揶揄的神情。
　　她想让他知道当年丢弃的是怎样的一块玉。
　　他还是没来，也不打电话来解释迟到的原因，这就是他的脾气，也许他认为她还是当年那个以他为天的小女孩，当年，也不是常常等他一等就是数小时吗？
　　嫣然忆起有次出差厦门，看到的一家咖啡馆门口写着字：一杯咖啡冷了，就会有另一杯咖啡出现，而这杯咖啡也会和上一杯咖啡一样香浓醇正，她低头看面前的爱尔兰咖啡，已早已冷了，那我还等什么呢？不如去喝下一杯吧。
　　她站起来，披上大衣，推门走了出去。
　　最后一次等待，不来也好，不来也好，姜育恒曾在《最后一次的等待》中这样喃喃的自语，现在对于嫣然而言，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着？没有答案，也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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