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之魔 叁

　　人间十年天上不过一瞬尔尔，人们常常说的天长地久，生生世世永不相离在我们看来就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可是，人类不仅爱说还爱听，于是衍生出了一种可怕的东西，叫做“甜言蜜语”。人们尤其是女人，尤其是深陷于儿女情长的女人，简直就是蛊惑人心的毒药，麻痹人的神经，迷幻人的意识。
　　姐姐说“我只也知道他不过是在骗我，那又怎样，我愿意在他为我虚构的梦里永远不醒过来。”第二世的爱情依然按计划准时在她的十五岁及笄之年出现。
　　这一世冥泱降生在一个书香世家。温润如玉的父亲和慧质兰芳的母亲结合出一个柔情似水却敏行慧言的她。江南，对的，姐姐在南方的乌水边嗷嗷出生，烟雨楼台造就了她骨子里的温柔。父亲给她起了一个好名字：“玉泱”。
　　家境裕足使得她能够进入女子私塾，习文断字，姐姐喜欢人间的文化，不管是三皇吴越还是秦皇汉武，我们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历史，但是，当我们从渺小的人类的文字中读到时，就会感慨人世间的智慧。我记得书中甚至提及地狱中的阎王爷，人类的书中的阴间大抵是牛鬼蛇神，孤魂野鬼遍野，而阎王爷则是怒发尽上指冠。我记得那时的姐姐和我，就在洛水边上笑的异常兴奋。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想起这些，尽是悲伤地过往唤起我对她的厚重的恨意。
　　十五岁的玉泱在人间颇有名声，小小年纪就能吟诗作赋，材绝惊人，远近闻名有江南才女之称。玉泱总是细腻敏感的，悲春伤秋还不算，竟是要写下一些儿女情长才足以慰聊自己的内心。终于，有一天，玉泱遇到了与之才华相配的人。不管柴米油盐酱醋茶只在乎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人。名叫“晚生”。我之所以愿意提及他的名字，是因为，此人大有话讲。“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玉泱在闺阁之中就听见丫鬟们谈论今天老爷会见的文人墨客。大抵是自命不凡心高气傲，是玉泱心里面对于时代里的“文人”的评价。然而，她饱读诗书又怎肯赞同世间的“女子不如男”的论调呢？年少的才气与悸动，让她难以按捺。终于，她蹑手蹑脚的躲在帷帐后偷听，什么“容得乃容，有容乃大”、什么“仕途万里难求”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论调使得她对一帮子伪文人充满不屑。角落里有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吟诵起纳兰性德的词调，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不大不小的声音，仅仅她和他都可以听见。玉泱的注意力马上被这个斯文安静的年轻男子所吸引。注视着男子的脸庞，清瘦秀颀的身材，微微低下的头颅突然抬起，眸子对上了角落里的玉泱。玉泱从那温润的眼神里看到了爱情。晚生就是玉泱这一世的良人。事实上，晚生就只是江南财阀大家的私生子而已，在家中备受排挤，更无财产可以觊觎。遇上玉泱的时候就是他最落魄的时候，因为满腹诗书却没有任何的人脉与关系可走，仕途无门，几乎在绝望的边缘。来到玉泱的家宴也不过就是想借机会结识贵人。玉泱偷偷躲在帷帐后面的一幕，从他的角度很容易就发现了，因为那是一个及其不起眼的角落。看到玉泱的娇羞态状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可能已经来了。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开始了玉泱的神圣的爱情。
　　如果说，晚生是一个庸夫，那就无需多言，大抵就是遇人不淑。晚生却是一个富有才气的书生，就是因此，我也愿意多为他浪费一点唇舌。晚生在玉泱的帮助下很快就金科玉律榜上有名。离乡赴京时，他对玉泱说了一句无法拒绝的甜言蜜语，“等我归来白头偕老。”功名利禄和京郊美人最易让人乐不思蜀，姐姐竟是不懂？玉泱上了瘾般的等待着他。
　　白头偕老，多么隆重的诺言呐。
　　等到真的白首韶华，光阴流窜不止，终于，玉泱的爱情不是白头偕老却是孤独终老。当然，玉泱的生命在她二十多岁就结束，郁郁而终。死前，她望着长安的方向，恨恨地说了一句：“骗子”。我近乎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便听见自己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