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小鸟

　　文 / 昝冬梅
　　侄子将这两只尚未长乳毛的雏鸟送来的时候，我颇为苦恼，一是没有养鸟经验，二是没有时间饲养，但耐不住儿子的软磨硬缠与侄子的托付，乃硬着头发收下。
　　这鸟来了后，儿子居然也勤快了，早上不再赖床，我做好蛋炒饭，他便盛一小碗，一只一只掰开嘴喂，这小鸟便叽喳不已半是惶恐半是抗拒地咽下。这样喂了月余，有天把饭盛了去，它们居然自己开始啄食了。一歪一扭的，有时一粒饭要分几次啄，但总算能自食其力了，我与儿子皆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洗澡的问题，最初是一只一只捉在手里用水浇着洗，等到长出羽毛后，便把大盆里放上水，让它们自己洗，这下可好，它们调皮的本性在洗澡时暴露无余，一会儿就把卫生间弄得一团糟，洗漱用品被它俩撞得七歪八倒，卫生纸被它俩啄得到处都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鸟屎拉了满地，让人烦不胜烦。一旦放时间久了，它们是不想再回到鸟笼里去的，我与儿子便放下手中一切事去捉，它们也不甘于屈从，总在我和儿子的头顶飞来飞去，任我们东一抓西一抓累得气喘嘘嘘的。这时儿子气不过，便会找来雨伞或是太阳帽之类来充当武器，一雨伞挥过去或是一帽子盖过去，陡然增长了手臂的长度或是加大了手的空间让它们防不胜防，终将它们抓回鸟笼。
　　这两只鸟渐渐长大，羽毛乌黑发亮，声音清脆，有一只大的每天听我及邻居说话，偶尔也能冒出一两句来，诸如“你好”“欢迎”之类的礼貌用语，还能喊出儿子及邻居家小女孩的乳名，这让我们全家都惊喜不已，觉得好有成就感。便愈加在闲暇时逗它说话。它也是有个性的，喜欢时它跟着学几句舌，不喜欢时任你怎么逗也不开金口，逗急了会来一句“好急人”并将头扭过去，半分也不肯理你。让人不由啼笑皆非了。
　　它们这一说话，激发了儿子研究它们的好奇心，他到处翻阅关于八哥鸟讲人话的资料，也查到了八哥学舌系无心行为，它并不知道所说这句话的意思，这样一来儿子便泄了气，他还以为这鸟总在他放学或是上学时扯了嗓子喊他乳名是不舍他，原来却是无心之意。泄气归泄气，但喜爱也是有增无减，他只要一有空，便给小鸟放水洗澡，把鸟笼洗得干干净净，让这两只鸟没一点臭味儿，还不时在我切菜时偷溜进厨房，趁我不备拿走一块肉，欢天喜地地去喂它们，逢这时，这鸟便欢畅不已。
　　都说狗通人性，其实这鸟也蛮通人性的。我每次下班回家，若是忙着做饭，它俩便争着叫我，学儿子的口音喊我妈，最初几回它们喊妈，我还以为是儿子半途回家了，赶忙起身到屋外看，哪里有儿子的身影，回转身看见它俩，始知是它俩在学舌，但那份惊喜却是无法言喻的，它们这一声妈居然叫出了我浓浓的母性。若是忙完了坐下歇歇，它俩便“你好你好”说个不停，这时你若还没任何要喂它们一点好吃的表现，那就激怒了它们，它俩一同背转身去，商量好似的一起叽叽喳喳吵个不休，你最聪明的办法便是赶紧到厨房找点熟肉食塞它俩的嘴，以免再发出噪声来。它们亦有傲骨，不肯伤半点自尊。有次有位邻居好心喂它俩一点肉末，因说了一句“快点来食”这两只鸟充耳不闻，任美食当前，嗅都不嗅一下，让邻居非常沮丧，连骂它俩“鸟眼看人低”他这样一嗔骂，笑坏了围观的诸人。
　　儿子越加溺爱它俩，有时回家做作业，便将鸟门打开，它俩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这个房间闹到那个房间，闹够了，便来骚扰儿子，悄悄从书桌边缘一点点挪至儿子的作业本边，看儿子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便飞快地用尖尖的嘴啄一下儿子的书本，那书本便留下极深的一道痕迹，若有时用力过猛，便会把儿子的书本啄个米粒大小的洞，儿子便会扯着嗓子喊，说老妈，看你的这两个小“儿子”在这使坏，你还不来管管。语调虽高，却满含爱意。我便淡淡接一句说，这俩坏“小子”还不是你这做哥哥的惯的！
　　儿子和我便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