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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的记忆

发表时间:2017-06-04用户:文字君阅读:997
  人对于生活和居住过的地方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当身居其中时,它是极其自然的存在,看来看去,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生活,不会去留意它。拉开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它常以某一具体或单一的表象,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
  譬如,阁楼可能是以一束穿透玻璃瓦的光线存在,屋子是以一片延伸出窗棂的瓦檐存在,再大的空间,或许只是以一条青石板铺成的石阶存在……小时候,除了自己的家,我长时间居住过的地方就是大湾里了,而大湾里始终以一间茅屋的印象,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从冷湖山脚上山,有一条狭窄的山路,掩隐在毛栗树和松树之间。寂静的山路沉睡在松针和落叶下面,等着脚步声把它惊醒。从山脚到山腰,不说十八弯,也有个九弯十弯,在四面山岗围拢的一片空间里,就是大湾里了。
  贫瘠而单薄的土地上,睁眼所见,是松树——当然,这一片松林,多多少少还是给了大湾里一派生气。大湾官塘水库,在夕光里,波光粼粼。风,从山岗掠过,肆无忌惮地掀起松涛,一浪一浪,也从不会忘记去掀一掀屋顶的茅草。
  山弯里,水塘边,茅屋零零落落。大湾里人,吃着红薯丝饭,操一口浓重的乡音,居住在茅屋里。
  我跟着外婆在田埂间、野地里寻着车前子、薄荷草、六月雪、仙鹤草……我也跟着外婆走进每一间茅屋。茅屋里的人从不叫我名字而唤我“英的囡”,他们迎我一张笑脸,裸露着牙床,笑得没遮没拦。
  大湾里人居住着的茅屋跟外婆家的茅屋没有两样,空间不大,里面黑咕隆咚,最醒目的是那口柴灶,家家户户都老大老大的,仿佛有着足够的煮食。在那些年,除了红薯丝,他们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煮呢?一口大灶,大的怕是他们心底的期盼吧!
  我能跟在外婆屁股后面进出这些茅屋里的时候,外婆家已经住进三大间亮堂的瓦房里了。外婆家的茅屋以一种闲置的状态,存在于瓦房后面的一排冬青树下。
  黑咕隆咚的茅屋中央,一堂烧得红彤彤的火炉,和外公咧开掉光了牙的嘴的笑脸,就是我所有在这间茅屋里面的生活的印象了,除了这,我好像就再也想不出其他了。当然,就凭这一点,我确信年幼的自己是在茅屋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就是这样一间闲置的茅屋,陪伴过我多少的时光啊!
  外婆扯着嗓门唤我吃饭的时侯,我正在冬青树下的茅屋里拌着我的家家饭。大湾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让他们的父母捉着差使,肯定会聚集到冬青树下的茅屋里来的。我手里彩色的水果糖包装纸,印着绿字的客车票,各式各样的香烟盒子,方格子手帕……足以让他们眼神定定。我会在一声声“姐姐”的呼唤中,慷慨地把我手里的小东西,分送给他们,同时也分派他们去拍几颗苍蝇喂食门槛下的那窝蚂蚁,爬上冬青树灰白的树干掏掏枝桠间的鸟窝里有没有蛋,把外婆种在地里的玉米掰一个来,拣几片破碗和破瓦片在茅屋里废弃的大灶上办起我们的家宴。
  外婆喊过三声后,我再不应声,她就会摇摆着八字步,走到冬青树下,对着茅屋问,“你中午就吃这个了吗?”“嗯!”“那不等你了!”我知道外婆不会马上走开的,她一定又是站在冬青树下,对着茅屋,嘟哝一句:“留你不住了!”然后双手撑在腿侧,仰头,在冬青树里,张望,张望,常常这样。很多次我也站到冬青树下仰头张望,除了穿透枝枝叶叶的细碎的阳光和偶尔落到脸上的鸟屎,我什么也没看到,外婆在看些什么呢?
  茅屋前的冬青树,临近夏天,就开出一树粉白色的细花,一簇一簇,不过它的繁华总还等不及细述,一夜之间,就凋零了一地。冬日里,冬青树依旧葱翠的枝叶间,挂满一串串绛红的果子,大概是因为不能吃的缘故,我几乎都不会去理会,惟有那一群一群黄嘴的乌鹊,整日地栖上枝头,闹喳喳。
  大我一岁的小表舅,手里拿个弹弓,整天跟在我后面。有一次他弹下一只乌鹊想跟我换弹珠,我却要他叫我一声姐姐,大大小小的孩子里就他没有叫过了。他始终憋着嘴不肯叫,僵持中我的手打到了他的脸上,刚好让走过的外婆看到,外婆跺着脚数落我,说我是个没大没小的人,并把我一个人反锁在了茅屋里。我的小表舅一直趴在茅屋的窗沿边,肉肉的脸憨笑着,陪着我,当然他也始终坚持没有叫我姐姐。
  在乌鹊一声一声的啼叫中,在外婆一日一日的张望里,冬青树枝繁叶茂,冬青树下的茅屋是一年一年地破败了。当茅屋顶背负着前一年冬季的雪,轰然坍塌,原本黑咕隆咚的屋子,顿然空荡而亮堂。我是如此的欣喜,接下来我又该如何来重新筹划我的这片领地呢?
  外公握着毛竹烟管叹道,“没了!没了!”二舅、三舅、四舅跑过来看看就走开了,说:“没了就没了!”我的外婆站在冬青树下,又是一阵张望,对我说:“你妈就是从这里嫁出去的。”是啊,我的母亲就是从冬青树下的茅屋里走出来,走到父亲家的庭院里的。
  我母亲的出嫁在大湾里是一次小轰动。
  大湾里茅屋里的人全都涌到冬青树下来了,看茅屋里的囡嫁到庭院里,他们的眼里有迷茫,有羡慕,有希翼。母亲穿着红色的灯心绒包棉袄布衫,走过大湾官塘水库,水面上依旧波光粼粼,走过山岗,山岗上还是松涛阵阵,茅屋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外婆向我描述着母亲出嫁的每一个细节,就像说着一段戏文,给了我足够想像的空间。说戏文,我的外婆是最在行的。十八岁之前梨园的生活经历,让她有了绵绵不绝的谈资,忠孝情义,娓娓道来。
  我常常想,像我外婆这样高大的身躯和摇摆的八字步,在戏台上,除了挥舞着刀棒跑着龙套,还会有什么角色适合她呢?我又想,假如我的外婆是戏台上挥舞着水袖,万般娇媚的佳人,她会走进这间茅屋吗?那么,这间茅屋与我还会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吗?
  当然,想归想,我所知道的是,外公的诚实和勤劳让我的外婆信赖终生,她卸下脂粉,走进茅屋,在外公身体过早地衰退之后,坦然地承受了生活的艰辛……于是有了后来的我,和我关于茅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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