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粉笔字

　　文 / 严共昭
　　初学写字的时候，用粉笔。粉笔在初学写字者的手中并不听话，往往把一横写成一捺。那时候，就特别羡慕人家小孩有铅笔用，能够在方框内得心应手地学习写字。可父亲说，粉笔好，只要有粉笔在，哪里都可以写字，地面上、石板上，只要有一点平面的地方，都可练习写字，写了擦，擦了写，还省钱。当然，我听懂了，父亲的主要意思还是为了省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分钱就有一分钱的用处。
　　当手中的粉笔由开始的和我对着干变得积极配合起来，像待命的士兵，随时听候我使唤的时候，我也因此慢慢地爱上了粉笔，甚至做了六年与粉笔有关的工作。
　　第一次走上讲台，我写的头三个字是《黔之驴》。当这三个字出现在黑板上的时候，我听到下面孩子们小小的惊呼：“呀，这老师真厉害。”其实，孩子们不晓得，孔夫子不嫌字丑，字写得好，也不一定就代表课也讲得好。但不管怎么说，学生们的赞誉，还是给了我莫大的鼓舞。粉笔，也从此成了我精心使用的教学道具。每次走进教室，要么写上一个成语、一句话或画上一幅简笔画，要么用彩色粉笔划重点强调。当然，那时候年轻，不知轻重，有时候也会用小小的粉笔头划个抛物线，提醒一下那些上课走神或者调皮捣蛋的学生，尽管这从原则上讲是不允许的。
　　粉笔，在我的手中，真的做到了行云流水。要细，就握直它，要粗，根据需要我就倾斜它，再要粗就横着写。每一个字，我都改变了横细竖重的写法，从整体平衡上稳定大局，绝不让它站立不稳。那些字，要么笨拙，要么飞舞，要么流畅。在课题内容上，配合讲解，就有了音律、有了画面、有了空间。盒子里面的粉笔被我用得飞快，一支支粉笔在我面前跳跃，一个个跳动的粉笔字，五光十色，一幕幕滑过，像是流动的五线谱，更像是粉笔和粉笔字的综艺大观。一根根修长雪白的粉笔，很快就在我龙飞凤舞中化为灰烬，落为尘埃。
　　粉笔，因为书写而实现价值，因为好看的粉笔字而光彩，虽然多数都是昙花一现般被很快擦去，但却在存在的一瞬间，让几十双渴望的眼神，流动耀眼的光彩。我为那眼神感动，总是悄悄地把它保存在记忆深处，每次回味都有当年的冲动和豪气，就像再次回到那个充满活力的青葱岁月。如果，有一支粉笔一直睡在粉笔盒里，直到地老天荒，是不是就能生命永存呢？我在处理废旧时，找到了答案。睡在盒子里的粉笔，要么因为受潮而化为灰烬，要么因为干枯僵硬而无法使用，他们的去处，都只能是垃圾桶。原来，睡在粉笔盒的是死尸，并不是鲜活的生命。生命是需要运动的，动起来才有生机。
　　如今，粉笔字大有淡出人们视野的倾向。随着学校电教设施的日渐增多，电化教学、应用课件教学，也越来越成为当前课堂教学的常态。电化教学和课件的作用优势毋庸置疑，但总还是感觉PPT课件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而粉笔字能够给人更多的抚慰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