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河

　　小女孩站在草垛边，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
　　高高的草垛比小女孩都高。
　　她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大眼睛小女孩，站在草垛边来回张望着。
　　“姐姐，你觉得我们这里漂亮吗？
　　她愣了愣，有些许的疑惑。
　　说实话，这里并不漂亮，满山的石头像刺猬一样紧紧扎在这大山里面。车子一过扬起一地的尘灰，让你成为一个十足的“灰土脸”。日子久了，路两边的树杆都被尘土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外衣”，茕然孑立地站在一旁。
　　虽然现在是春天，可在这里并没有让她感受到浓浓的春意。
　　“小妹妹，可以告诉我你站在这里等什么吗？”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我，我想我们李老师了。”
　　“姐姐，你看到前面的那条河了吗？”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她依稀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我们和李老师都特别盼望春天。只有到春天的时候，这条河的河水才会小下去。老师说，春天到了希望也就来了。以前河水大的时候都能淹到李老师的膝盖，所以每年除了春季李老师都要背我们过河到学校上课，放学又把我们背到晒谷场，老师说这里安全。”现在，河上面架起了石桥，我们不用再淌河到学校上课了。
　　小女孩有些哽咽，她不时抬头看看天。
　　“姐，老师说，想哭的时候就抬头望望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我想李老师了。”
　　她颤栗了一下。默默从随行的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小妹妹，你吃过这个吗，巧克力豆。”
　　“我吃过。李老师回城都会从城里带回来给我们，也是这样的包装，很甜很香。”
　　听完小女孩的话，她的眼睛湿润了。
　　这时，河的对岸传来阵阵“叮铃铃”的声音。
　　“姐姐，快上课了，我要回学校了。”
　　大山很高，流水叮咚。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回旋在河床里。
　　她曾听男友说，要到这里，得转两次车，绕过一道道弯，然后在村公所门前停下，再往前徒步走上几十米才能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从未离开过城市的她并没有相信男友的话，现在交通都这么发达了，还有这么夸张的地方吗？
　　这个春天，城市开始莺飞草长，鸟语花香。这里，却很安静。
　　她带着男友给她的这个“传说”，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这里。
　　“姑娘，你是到这里来游玩的吧？前面有条河，上面的桥是刚兴建的，听学校的老师们说，站在“春天河”听娃娃们读书，你会听到希望的声音。坐在一旁抽着旱烟袋的老者一旁说道。
　　“春天河？”她自言自语。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不是穷嘛。每年都没几个老师愿意到这个地方。盼着有老师来了，娃们上学有指望了。可还没一个月这些老师都受不了跑回城去了。去年分了两个老师下来，其中一个呆了一个月也回城了，另一个老师留在了这条河里。当时下着暴雨，河水很急，一个娃娃的书包掉进了河里，李老师为了给娃娃拿回书包，游进河里再也没上来。平时，遇到河水大的时候，每天护送娃娃们过河的李老师就把他们一个一个背过河，带到学校。放学了，他就把娃娃们送到晒谷场。他就这么一趟趟来回地背，背了两年。这条河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河水才不会涨起来，他可以带领娃娃们直接走过河，送每个孩子上学，回家。去年的那场大雨，把李煜这个好娃整没了，那些日子，娃娃们就天天站在这个晒谷场不肯去上学。后来，村里在外包工程的强子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就给村里捐了一大笔钱，建起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座石桥。后来村里一个大学生毕业回来，被李老师感动了，就留在村里教娃娃们读书认字，把条河叫做“春天河”。
　　“可惜李煜这个好娃了，为了娃娃们，这么年轻就走了。”
　　老者长叹了一声，两行热泪滴落在了布满皱纹的手背上。
　　“老伯，我想去看看这条春天河”
　　“就在前面，我带你去。”
　　当她走到那座石桥，看到“春天河”三个字，“扑通”跪了下去：“李煜，一年了，我却到今天才来看你。你站起来啊，你都在这里睡了很久，李煜，你起来，起来看看我啊。“
　　“姑娘，你是李老师的什么人？”
　　老者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老伯，谢谢你带我到这儿，你回去吧，我想和李煜说说话。”
　　老者在石头上磕了磕旱烟袋，不再言语。
　　依然是春天。可这里的春天没有地铁，没有公交，没有喧嚣，只有这条“春天河”在静静地流淌，陪伴着孩子们童年的每一天。
　　第2天，走过这条“春天河”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到摆放在石碑旁鲜艳的红玫瑰。那束红玫瑰，在这个山村，特别地耀眼……
　　当她走进学校，校长带她到教室的时候，那位大眼睛女孩认出了她。
　　“姐姐，你是来给我们当老师的吗？”
　　她含笑点了点头。
　　第一堂课，她在大大的黑板上写下了：春天河，生长希望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