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阑珊》：第二章：静姝其心
发表时间：2025-12-09用户：傲雪寒梅 · 李夫人阅读：23
沈清辞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间书房，她的“存在”似乎被锚定在这枚玉簪附近。于是，她像一个沉默的幽灵，日复一日地看着这个民国小院里的时光流转。
她看到苏静姝的安静，并非木讷。她会帮顾怀瑾整理散乱的古籍，分类清晰，甚至能指出某处批注的谬误。她会在他伏案至深夜时，默默换上更亮的灯盏，端来温热的宵夜，然后静静坐在一旁的沙发里，就着灯光做针线，或是看自己的书。
她很少说话，但眼神总是跟着他。当他咳嗽时，她会微微蹙眉；当他难得展露笑颜时，她的嘴角也会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她的爱意，藏在每一件熨帖平整的长衫里，每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里，每一个欲言又止却最终化为沉默的注视里。
而顾怀瑾，待她始终是温和有礼的，近乎一种完美的周到。他会记得她喜欢的糕点，外出时带回来；会在她父亲（也是他的恩师）问功课时，真心实意地夸赞她的见解；会在她生病时，亲自去请大夫。
可沈清辞看得分明。那份温和里，隔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他的目光偶尔会穿过静姝，望向虚空，那里藏着他抽屉深处的秘密和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的笑容，在面对静姝时，总像一副精心戴好的面具，唯有在独自面对那支玉簪和旧信时，才会流露出真实的疲惫与痛楚。
一日，春雨淅沥。
顾怀瑾外出未归。苏静姝独自在书房临帖。写着写着，她忽然停下笔，目光落在顾怀瑾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她起身，走了过去，指尖极轻地拂过椅背，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她拉开了那个他从不许人碰的抽屉。
锦盒就在眼前。
沈清辞的心提了起来。她看到静姝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血色褪尽。她盯着那锦盒良久，最终，却只是将它更往里推了推，然后缓缓关上了抽屉。
她没有打开。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临帖，腰背挺得笔直。只是有一滴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宣纸上，洇开了刚写好的一个“安”字。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心里装着别人，知道这场婚约或许始于恩义，却未必终于爱情。可她什么也不说，依旧安静地为他打理一切，如同院中那株玉兰，沉默地开花，沉默地凋零。
那天晚上，顾怀瑾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颓唐。他径直走向抽屉，拿出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怔怔出神。
静姝端着醒酒汤进来，看到他手中的照片和玉簪，脚步顿在门口。
顾怀瑾惊觉，仓促将东西塞回，脸上掠过狼狈。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窗外雨声绵密。
许久，静姝走上前，将醒酒汤轻轻放在他面前，声音依旧平稳轻柔，却带着一丝沙哑：“趁热喝吧，伤胃。”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替他轻轻带上了门。
自始至终，她没有质问，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锦盒。
沈清辞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单薄背影，又看向屋内颓然坐倒、双手掩面的顾怀瑾，那种心口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般的痛楚，再次弥漫开来。这是一个温柔至极，却也残酷至极的囚笼。两个人，都被自己的责任、情义和无法言说的心事，困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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