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

    张兰去市场买了最爱吃的菜，和生日蛋糕。大展拳脚做了一桌好菜后，特意打扮了一番。晚上七点给赵刚打电话，张兰说“你下班了吗？晚饭我已经做好了。”赵刚说“还没有下班，临时有个报告要赶。”张兰说“你忘了？今天我生日。”赵刚说“我没有忘。”张兰说“你打算送我什么？”赵刚说“会忙到很晚，到时候回家再说。”张兰说“我要你买玫瑰，戒指送我。”赵刚说“每年生日都是买戒指，玫瑰，要不今年随便出去吃顿饭吧？”张兰说“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赵刚说“不是。”张兰说“那你记得买来送给我，我等你。”
    等到八点钟，赵刚还没有回来，张兰着急了。再次给赵刚打电话，张兰说“你忙完了吗？”赵刚说“还没有。”张兰说“要不你明天上班才做吧？”赵刚说“不行啊，这份报告要今晚赶出来，明天局里有领导来开会。”张兰说“你就知道工作，这段时间你除了加班还是加班。”赵刚说“对不起，最近确实很忙，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好好陪陪你。”张兰说“我生日你都不回来，更别提以后陪我了。”赵刚说“你吃完饭早点睡，别等我了，忙完后我就回去。”张兰愤怒说“你今晚不回来陪我，以后就别回来了。”
    张兰憋着气哭着把桌上的饭菜，蛋糕砸了。张兰哭着打电话给朋友王雯，王雯说“你怎么了？”张兰说“今天是我生日，我一早给他打电话，他说有空就尽量赶回来给我过生日，可是临时他却说加班回不来，他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我为了这个家容易吗？我命苦啊。”王雯笑着说“就为这事啊？”张兰说“你笑什么？”王雯说“你知足吧，你老公对你好是人人都知道的，你上次生病的时候他紧张的什么似地。”张兰说“那倒是。”张兰听到王雯这样说才缓下心头气。
    晚上张兰辗转难眠，时钟指向凌晨一点赵刚还没有回来。正当张兰昏昏欲睡，门铃响起。张兰想这么晚了是谁啊？张兰走出去。赵刚在门口一边按门铃一边轻声叫“老婆开开门，我忘记带钥匙了。”张兰打开第一道门冷言冷语说“哟，大忙人回来啦，时间还早呢。”赵刚说“我刚下班。”张兰说“你嘴上说是刚下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出去和你那些猪朋狗友鬼混。”赵刚说“我没有带钥匙，你先开门给我进去。”张兰说“我说了你今晚没有回来陪我过生日，就别回来了。”赵刚说“你怎么不讲道理？我确实是刚下班。”张兰说“你今晚站在门外好好想想吧。”赵刚眼睛睁的很大望着张兰说“你开不开门？”张兰咬牙切齿说“我就是不开，看你能怎么样？”张兰用力把门关上。赵刚苦笑了几声“我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赵刚走在街上，秋末的夜晚寒意如冰赵刚觉得格外的刺骨。赵刚想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拍拖的时候俩人甜如蜜，那时候的她体贴，通情理。结婚后却判若两人，口无遮拦，脾气暴躁，发起脾气来能把家里的东西砸了。这个婚姻带来的是什么？是幸福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这样的生活能继续下去吗？句句问号在赵刚的脑海盘旋，一不小心就会将脑壳撑破。
    赵刚去了朋友小马家，赵刚说“过来你家睡一夜。”小马嘿嘿一笑说“又给嫂子赶出来啊？”赵刚没有说话。小马递过一支烟给赵刚说“我看的出来，你在外面大小是个干部，可是又能怎么样？我虽然是单身寡佬，可是活的比你自在。”赵刚愣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许久叹了一口气说“生活就是这样，为了这个家，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高。”小马说“别想那么多了，睡吧。”躺在床上，赵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第二天是星期六，赵刚天亮才入睡，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张兰在家满怀怒火自言自语，叫他不要回来他还真不回来了，不回来也好，眼不见为净。张兰坐在电视旁看《回家的诱惑》，不一会，张兰跳起来说“坏了，赵刚不回家的话会不会背着我出去乱搞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张兰想，不行，不能让赵刚离开我的视线，怎么说他都是个干部，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孩想要靠近他。我要是不看紧他的话，难保他不会乱来。张兰拿起电话赶紧给赵刚打电话说“你在哪里？”赵刚说“我朋友家怎么了？”张兰说“昨晚是我不对，你回来吧。”赵刚苦笑一声说“你也会和我道歉啊？难得啊。”张兰说“你别这样说，昨晚真是我不对，我没有体谅你在外面加班的辛苦，回来还给你脸色看，是我不好。”赵刚说“你知道就好，其实开开心心生活才是最好的。”张兰的道歉确实令赵刚感到有点意外，但是以往的经验令赵刚没敢对张兰寄予任何厚望。
    果然，平静的日子维持不了几天，一天，张兰出去打牌很晚才回家。厨房的碗筷放了几天没洗，衣服堆的像座小山。赵刚出差回来，张兰笑眯眯地说“今天我打牌赢了，我没有做饭，叫外卖回来吃。”赵刚说“又没有做饭？”张兰说“我打牌没有时间做。”赵刚说“打牌能当饭吃啊？你不做饭孩子吃什么？”张兰说“我不是说了叫外卖嘛，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赵刚说“你自认为很对是不是？”张兰说“我有什么不对，你出差一去就是几天，孩子上学，我一人在家闲的发疯，我不打牌干什么好？”赵刚说“你看看这个家变成什么样，卫生不搞，孩子学习你也不管，还有，你隔三岔五就不做饭还叫小辉自己过几条马路去吃快餐，马路如虎口，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张兰说“儿子大家都有份的。”赵刚说“你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救了。”张兰瞪着赵刚说“你说什么狗屁话？一回来就数落我。”在房间做功课的儿子冲出来大声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六岁的小辉满脸委屈。赵刚走过去说“别理她，饿了吧？爸爸给你做饭。”
    赵刚没有理张兰，一屋子就只剩下张兰在咆哮，她的声音几乎能把房顶穿破。赵刚去冰箱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赵刚想张兰这个是人没有救的了，嗜赌如命不说还一副臭脾气。赵刚去楼下的超市买了菜，都是小辉最爱吃的。赵刚烧了几个菜，赵刚知道小辉一定是饿慌了，见到小辉狼吞虎咽的吃像，再打量一下小辉，由于营养不良，小辉瘦小的身躯显然和年龄不成比例，此时的赵刚感到一阵阵的心酸。赵刚拿起一瓶酒喝了一点，许久赵刚吐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张兰脑子像灌了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然后跳起来大声说“什么？离婚？”赵刚说“是的。”张兰哭着说“你这个没良心狗娘养的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付出我六年的青春，现在你一句话就说离婚。”赵刚说“离婚后，房子归你，儿子归我，儿子不能留在你身边，跟了你只会学坏。”张兰抓起一只碗就往地下砸。赵刚说“你不用每次都是这样，这样的行为更让我感到你不可理喻。”张兰说“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会永远爱我，这才多少年你忘记了？”赵刚说“我没有忘记，当初的你是那么的体贴，善解人意。结婚后的你变得泼辣，蛮不讲理，口无遮拦。为了这个家我一直忍，可是今天我才发觉就算我怎么忍你都是这样的，再这样下去受害的是孩子。”张兰砸东西的声音和很刺耳，吓得小辉脸色发白。赵刚走到小辉身边说“别怕，我们进房间。”小辉胆怯的躲在赵刚背后，跟着赵刚进房间。
    张兰哭着给王雯打电话，说了一句话就已经放声大哭。王雯说“什么事啊？你别哭啊。”张兰说“那个没良心的赵刚要和我离婚！”王雯吓了一跳，然后笑笑说“开什么玩笑，谁和谁离婚都有人相信，你家赵刚要和你离婚，没有人相信。”张兰说“ 是真的。”王雯说“不太可能吧？张兰说“他说的真真切切。”王雯说“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张兰说“一言难尽，反正我是不会和他离的。”说这话张兰哭的更大声。王雯说“你别哭了，也许他是说气话，过两天就好了。”
    那些天，张兰没有再闹，也没有去打牌。每天在家收拾家里，做饭，陪儿子做功课。张兰做家务利索认真，要是她不乱发脾气，不天天去赌，是个完美的女人。一天，张兰说话有气无力，像是要断气。赵刚吓了一跳说“怎么了？”张兰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下就好。”张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赵刚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兰说“头痛。”赵刚伸手摸张兰的额头“怎么那么烫啊？是不是发烧了？”赵刚拿来温度计帮张兰量温度，（ 40度）赵刚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说“你发烧了，赶紧上医院。”赵刚背起张兰下楼，在楼下站了十多分钟都没有打到的士。赵刚说“不等了，我背你去，反正不是很远。”一路上，赵刚气喘吁吁。张兰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赵刚说“你病着呢。”张兰感动了。到了医院，见了医生，赵刚紧张问“她怎么了？”医生说“感冒而已，打点滴开点药回去吃就可以。”张兰在打点滴赵刚一下子摸摸她的额头，一下子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下子问她饿不饿，一下子问她渴不渴。张兰的眼泪哗一下子流出来，赵刚问“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叫医生。”张兰摇摇头，一把拉住赵刚的手想要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赵刚拉着张兰的手说“什么都不用说了。”
    张兰和赵刚总算平静下来了，可惜平静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张兰本性再次爆发。
    张兰呆在家闷的慌。张兰想在家没有事情干，不如约几个牌友过来打麻将。张兰打电话约了三个牌友过来家里打麻将，下午五点小辉放学回到家，搓牌声震耳欲聋，一屋子说说笑笑。小辉走进张兰身边说“妈妈，我饿了，几时给我做饭？”输了两回合的张兰一脸不高兴说“吃，吃，你就知道吃。”小辉胆怯的走开。晚上七点她们还未走，小辉饿的前胸贴后背，走进厨房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有吃的，水果篮还有一个烂苹果，小辉拿起快速啃了几口，“呸”好臭的烂苹果。小辉饿的胃抽筋，再次走到妈妈身边说“妈妈，我好饿。”张兰说“和你爸一个死样，迟点吃好像要死一样，真不知道你们俩父子是不是前世是饿死的。”张兰递给小辉十块钱说“你自己去楼下对面的小吃店吃点东西。”小辉望着张兰说“爸爸不让我一个人过马路。”张兰说“你爱去不去。”小辉饿的实在不行拿着十块钱出去了。
    八点钟，她们还未散场。赵刚下班回到家，家里乱哄哄，麻将声，笑声，交织在一起。赵刚故意咳了一声，张兰没有反应。赵刚走进厨房什么吃的都没有，赵刚走到张兰身边说“怎么还没有做饭？”输的一塌糊涂的张兰说“别烦我，要吃你自己去做。”赵刚走进小辉房间看了看说“小辉怎么不在啊？”张兰说“他出去楼下对面的小吃店吃东西。”赵刚跳起来说“什么？他一个人出去了？”张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赵刚大声说“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马路如虎口不能让他单独过马路，你怎么就是不听？”赵刚双眼瞪着张兰，目光似乎有成千上万支利箭，那些牌友赶紧走，吓的连最后一盘都没有算钱。张兰心里窝着火，火苗正嗖嗖往外窜，整间屋子似乎有烧焦的味道。张兰指着赵刚说“刚才好不容易赢了一盘，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把她们都吓走了。”赵刚说“她们要是敢再来，我把你们的麻将台都砸了。”张兰说“你要是敢砸我的麻将台，我跟你拼命。”赵刚说“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天天赌，什么都不干。孩子回来没饭吃，老公回来没饭吃，家里乱哄哄，我们的家变成什么样了。”张兰扯着嗓子，一手叉腰，一直指着赵刚说“我变成什么样，不需要你管，凭什么我就该做个全职保姆。人家做干部，你做干部，人家的老公赚的钱比你多，家里请左一个保姆右一个保姆，把家里弄的整整齐齐。谁叫你没有用，保姆都请不起。”赵刚气的全身哆嗦。赵刚说“别再废话，立刻去接儿子回来。”张兰说“要去你去。”赵刚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张兰“呸”了一声，一嘴的口水吐到赵刚脸上。赵刚说“泼妇我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赵刚拉开门是楼下的张婶，张婶上气不接下气说“快，快下楼去，小辉给车撞了。”赵刚脑袋嗡的胀大，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跳起来说“什么？小辉给车撞了？”张婶说“是的，他冲过马路给车撞了，流了很多血。”赵刚说“他现在人在哪里？”张婶说“已经送进附近医院，你们马上赶过去。”赵刚冲出去，比刘翔还快。平时张牙舞爪的张兰吓的变哑巴，想走快两步可是两脚发软。
    到了医院，小辉在抢救。赵刚在抢救室门口走来走去，赵刚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你一定要保佑小辉啊，他还那么小。抢救一直持续到晚上三点，一夜之间，赵刚老了很多。三点一刻小辉被推了出来，赵刚心急如焚冲过去问“孩子怎样了？”医生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看他最后一眼吧。”晴天霹雳打在赵刚脑袋上，赵刚两腿一软差点倒下去。用手去掀白布时，赵刚手颤抖不止，小辉双眼紧闭，赵刚眼泪沸沸扬扬落下来。张兰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小辉被推进火化炉那刻，赵刚悲痛欲绝，眼泪顺着两腮流下来。赵刚很想叫一声“小辉。”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
    赵刚失魂落魄，昏天暗地睡了几天。他梦见小辉一个劲冲他笑，他想要抱抱小辉，可是小辉突然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地无影无踪。醒来时，赵刚发现枕头都是湿的，赵刚想了很多事，一切都到了了断的时候了。赵刚对张兰说“离婚吧。”张兰狠狠刮了自己一巴掌说“我错了，原谅我好吗？”赵刚说“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张兰跪在地上说“我保证以后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赵刚想她永远都不知道她错在哪里，我也不可能再原谅她。张兰说“我一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张兰哭的翻江倒海。
    赵刚似乎听不到张兰的嚎啕，因为小辉被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赵刚的心也一并被推进去了。瞥了一眼竭斯底里的张兰，赵刚深刻的意会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和张兰的镜最终还是破了。
    赵刚和张兰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离开民政局，他们默默的走在熟悉的路上，赵刚觉得既凄凉又可笑。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拖着手来办理结婚，如今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