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那个女孩

　　 我是一名实习医生，对于实习生活我很向往，又有些害怕。据说，医生是要解剖尸体的，为了学习人体的解剖组织结构。老师说过，我们可能也会被要求解剖尸体，但我们是基层医生，解剖尸体的机会不是很多。我们解剖尸体的主题目的，是认识人体的解剖学与结构组织。
　　 在行医过程中很少会接触尸体，我们处理不了的病症，都会往上级医院里送。
　　 今天是我实习生涯的第二天，虽然我们是实习医生，也要学习护理知识。在以后的工作中会用得上，老师说基层医生经常是医护一把抓。
　　 今天医院妇产科来了一个病人，说是病人，她却没病，但我们习惯，把来医院就诊的人称为病人或者是患者。
　　 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我可以用青春活力与笑容满面来形容她。
　　 她不是来看病，她是来堕胎的，陪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和她仿佛年纪，长得很阳光帅气。
　　 我猜想，这是她的爱人，他们还没结婚，所以在男孩只能算她的男朋友。
　　 在当今的社会里，未婚先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听说过很多，也见过很多小女孩前来堕胎。
　　 如今国家政策开放，他们要生养一个孩子是被允许的。
　　 我第一眼见到女孩，左手拿着手机，肩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斜挎皮包。扎在头顶的马尾辫，一半黄色，一半黑色。粉红色的卫衣，紧身牛仔裤，小白鞋。给人很清爽干净的样子。身材不胖不瘦，很结实，没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病态，也看不出怀孕的雍肿。
　　 老师跟她开了B超单，我将他带去B超室。她笑盈盈的跟我聊着家常，她的男朋友则在走廊的长凳上等着。
　　 做完B超，我将报告单递给老师。“宫内单活胎，孕期7周，B超回声见胎儿原始心跳，发育正常。”老师念道。
　　 我看不懂B超图，我听到老师说的话，我知道这是一个发育得很好的小生命。
　　 可是这个小生命马上就要被她的父母扼杀，他极有可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一种伤心，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一个即将死去的生命。
　　 老师问：“要还是不要？”
　　 女孩坚决地回答：“不要，我是来堕胎的。”
　　 说这话时，女孩依然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所谓的无痛人流，只不过是在做人流前给女孩吸入麻醉药，或者是在局部注射麻醉药。
　　 无痛是不可能的，只是让你麻痹而不知道痛。伤害也不可能减少，那毕竟是血肉分离。男孩子是不会痛的，因为骨肉相连的是母子，孩子连着母亲的心，孩子没了母亲能不痛吗？做掉的两个月的胎儿，他还没有神经感觉细胞，他不会痛，痛也无法表达，痛的是母亲。
　　 男孩和女孩坚持选择要做掉孩子。很快，老师为她安排了手术，我站在一旁，准备给他们递工具。
　　 老师将女孩带进了手术室，我却被护士挡在手术室外。原因是我没有穿工作服，我看看自己，穿着便衣，我有一件白大褂的，洗了没干。
　　 隔着玻璃门，我听到里面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我不做了，我不做了，我要下去，我不做了，我要回家。”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冰冷的器具已经破坏了胎儿的生长，那个小生命不可能活下去了。没得选择，必须要把这手术做干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麻醉药对女孩不起作用，所以女孩感到疼痛。
　　 外面的男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着急地在走廊里徘徊。
　　 我坐在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穿梭的人们想着心事，这好孕怎么不降到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妇身上。多少年了？他们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是多少年了，他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就连做试管都很难一次成功，有的做试试管都没有机会。
　　 是老天的不成全，还是人类的践踏？我不知道，也无法理解。我只是想，如果我跟爱人有了这个小生命，我会把他生下来，尽管苦累，我一定要把他养大成人，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忍心下手杀了他，我不忍心我也不会。可我不是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所要面临的困难，也不知道他们所经过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替他们选择。
　　 过了半个小时，手术的门打开，老师叫男孩子进去扶他的女朋友，我也跟着进去。我看到女护士沾满鲜血的手和盘子里的带血器皿。她将一个瓶里的血水倒进篓子，在自来水下面冲刷。鲜红的血水，随着下水道流进了污水沟。我想着这肯定就是那两个月的生命。
　　 我问护士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护士说那是人体组织，也就是胎儿的组织，我看不见什么人体组织，我只看到一些红血水，和一些皮屑。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我看得胆战心惊。一个生命就这样地消失了。我相信母子连心，为什么那冰冷的器具伸进母亲的身体里的时候，母亲会痛的撕心裂肺？而他的父亲低着头在走廊里玩着手机，似乎这事与他没有关系。
　　 那女孩强撑着下了手术台，我走过去将她扶出手术室。刚才还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女孩，现在一副憔悴病态的面容。半个小时内以夺去一个人的欢笑，打败一个人的健康。
　　 我有些心疼，我心疼的不只是这个女孩，我心疼的还有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
　　 他们走后，我从老师的口中知道，这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堕胎了。
　　 我很奇怪，第一次是意外，为什么第二次又不做防护措施。安全套没那么贵，事后的一颗小药丸，也比这手术费便宜很多。
　　 女孩付出的不只是钱，还有健康，而男孩子全程只坐在观众席上，似乎，这些事与他无关。
　　 所以女孩你要学会保护自己，青春与别人有关，而健康却只与自己有关。
　　 最靠得住的人是自己，而健康，是你用不完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