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小莲，你是这荷塘里最美的一朵莲花。"
    
    "真的吗？许善哥哥。"
    
    "当然了，小莲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女。"
    
    "那我要快点长大，快点变成大美女。"
    
    夏日，八亩荷塘里小少年带着青梅竹马的小妹第一次采莲。莲花开得正娇艳，两人的笑脸在夕阳下映得格外灿烂。小莲头顶荷叶坐在船沿，把脚放在水里欢快地无章乱划。
    
    那时，他说荷塘里的她是最漂亮的，比含苞怒放的莲花更漂亮。她说，她本来就是荷塘里的花仙子，以后也要一直在那里。
    
    七年后，他十九岁，听从父命进京赶考。
    
    临走时，小莲牵着他的袖子说，许善哥哥，我等你回来。
    
    可就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晚上，村子里传来消息，前一天离开的孩子们乘坐的帆船遇到了强盗，船翻人亡，无一幸免。
    
    白天还是很热闹的村子晚上变得诡异般安详，大部分人出去寻找不幸的孩子。而她，坐在院子里面对着荷塘，呆呆地看了一个晚上。
    
    许善哥哥最终没有被找到，他的亲人们从伤心到绝望再到放弃，悲伤浸染了整个村庄。她却从来不希望他被找到，因为她相信他只是进京赶考了，会没事的。更何况临走时他说了要等他回来，他还要带她去采莲、去看夕阳，去和莲花媲美。只要自己耐心地等待，他一定会回来。
    
    每年夏天，她都会去那个曾经属于他们两的荷塘采莲，就像他在的时候那样。其实任何时候她都愿意一个人呆在那里，被莲花环绕，静静地等。而她，比那些莲花更美。一年、两年、三年……
    
    许善哥哥或许第一次没有考上，所以暂时没回来，或许第二次也没有考上，所以暂时没回来，或许第三次就考上了。那时他会坐着最精致最美丽的小船来这里找我，带我跟他一起采莲、一起进京、一起做更多更多没做过的事情。
    
    她每次都这么想，就在前面那个被莲花遮住的尽头，许善哥哥会从那里回来。
    
    "小莲……"
    
    "恩？"
    
    "小莲。"
    
    是许善哥哥的声音，是许善哥哥！
    
    只见荷塘尽头的朵朵莲花被人轻轻拨开，偏偏男子着素白长衣乘船而来。小船精美绝伦，船上人衣冠楚楚，水上烟雾飘渺，简直像一个仙境。
    
    "许善哥哥，真的是你？"
    
    "是我，小莲。"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神情，熟悉的一双手。小莲一把扑倒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许善哥哥，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宠溺地笑着。小莲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他们说你……说你死了……"
    
    "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他只是轻轻笑着。
    
    "回来了……我的许善哥哥回来了！"她紧紧地抱着他，一刻也不敢松开，靠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越能明白地告诉自己他真的回来了。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原来他的怀抱是这样子的——温暖，心安。
    
    "小莲，你还是这么好看。你在一直这样等我回来么？"
    
    "恩，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是的，因为你在这里等我，所以我回来了。"
    
    "小莲，小莲！小莲！……"
    
    空气慢慢变得没有了温度，有人在用力地摇着自己，她苦涩地睁开双眼，看见……一群熟悉的村里人围着自己，表情焦急、担忧。白色的帷幔垂入眼帘，她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家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很冰冷，空气也很冰冷，到处都很冰冷。
    
    许善哥哥……许善哥哥呢？我好像看见他了……
    
    "小莲，你总算醒过来了，你吓死爹了！"爹爹的声音。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隔壁大婶的声音。
    
    "我去叫大夫，让他赶紧几服药过来。"好像是刘大妈的声音。
    
    我怎么了？想问却张不开口。
    
    "小莲啊，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三天了！是大强哥在湖底把你捞出来的，你差点就……就……"
    
    "好了，醒来就好，别说这些晦气的话。"
    
    "小莲啊，担心死爹了……没有你爹可怎么活……"第一次看到爹爹哭得老泪纵横。
    
    原来是我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啊。可是，我的许善哥哥呢？
    
    三天后，小莲身体痊愈，再次来到荷塘边。
    
    清晨日出，她呆呆地看着莲花尽头。微风轻抚，粉红花瓣微微颤抖，水面有细小的波纹，隐隐荡漾在烟雾里，跟那时候的场景一摸一样。
    
    你明明说过会回来的，我亲耳听到。
    
    "因为你在这里等我，所以我回来了……"
    
    小莲静静地看着远方，面带微笑，看吧，你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