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孩也是天使

　　1
　　范雨曦是个胖姑娘，18岁的年纪，一米六的个子，却有150斤。走在校园里，会有身材娇小的女生投来好奇甚至是鄙夷的目光。
　　但其实除却体重，范雨曦可以算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她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活灵活现。
　　可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胖子的美。
　　范雨曦的课桌里永远塞满五花八门的小零食，即使是上课的时候，她也会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摸一颗巧克力豆塞进嘴巴里。
　　上自习课的时候更甚，没有老师看着，只有班长孟钦坐在讲台上狐假虎威，她索性把薯片拿到桌面上，嘎巴嘎巴嚼的脆响。有时候是那种小袋子的辣条，又香又辣，封口一开，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坐在她后面的赵流琛，用手指戳戳她的后背：“范雨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我点。”
　　她于是慷慨的丢给了她一包。
　　接着，又有旁边馋嘴的同学向她讨要，她一点也不小气，把桌子里的零食都拿出来分掉，一时之间，半个教室里的同学在低着头偷吃零食，教室里什么味道都有。
　　这样放肆，孟钦终于发飙，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猛地一拍讲台，喝道：“范雨曦，你够了！”
　　范雨曦吓了一跳，随后嘻嘻一笑，朝讲台丢过一袋巧克力豆。
　　“班长大人别生气，请你吃巧克力豆。”
　　孟钦脸色铁青，将范雨曦的举动理解成了挑衅，他是全校有名的好学生，成绩优异，最恨班里不认真学习的同学。范雨曦自个儿不学习就算了，还打搅别人学习。他拿过那袋巧克力豆，扬起手臂朝着范雨曦狠狠地掷回去：“那么胖还那么能吃，范雨曦，你是猪吗？”
　　扔的很准，正中范雨曦的额头，她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听到孟钦的话，身子一滞，白皙的脸庞血色尽褪，呆坐着座位上。
　　教室里一片安静。
　　范雨曦揉了揉额头并且揉了很长时间，仿佛要在额头上揉出一个窟窿来。揉的赵流琛心惊胆战，小声的说道：“范雨曦，你可不能打人，都高三了，被记过了就麻烦了！”
　　他这样说，是因为范雨曦曾经和一个骂过她是死胖子的男生干过架。身躯庞大的她将男生挤到角落里，只腾出一只手就将男生打的鼻青脸肿。
　　少女的自尊不容侵犯。
　　可是这一次，她放下手臂，自嘲的扬了扬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缓缓的低下头，拿出来了一本少女杂志摊开。
　　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心虚，孟钦居然没有勒令她将杂志收起来，怔怔地看了看她一会儿，也低下头，专心地做起练习题来。
　　2
　　范雨曦是老师办公室里的常客。
　　她除了学习成绩差以外，还经常在非周末时间偷偷溜出去买零食，有时候还拐上赵流琛。他们学校是封闭式高中，除却走读生，寄宿生只能在周末出校园。范雨曦却不管这些规矩，嘴馋了就从学校后门溜出去。
　　这一次，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却是因为别的事情。
　　班主任说的委婉又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了范雨曦敏感的自尊心。
　　范雨曦垂下头，白皙的后颈上有着淡紫色的绒毛。软软的，让人怜惜。谈话持续了半个小时多，中途孟钦进来送过考卷。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方，即使低着头，范雨曦也可以感觉到他投过来厌恶的目光。
　　范雨曦，你是猪吗？
　　那日他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范雨曦抬起头，大眼睛里流露出渴求，她轻轻的说：“老师，我知道我成很绩差，又不听话，可是我不想退学，我想参加高考，我想考大学。”
　　“可是，”班主任迟疑着说，“以你的成绩……”
　　“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不会拖班级的后腿，拉低学校的升学率！”范雨曦后退一步，朝着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来，不等班主任回答就小跑着跑出了办公室。
　　回到了教室，赵流琛问她老师找她什么事，她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劝退！”
　　“那你同意了吗？”
　　“怎么会？”范雨曦嫣然一笑，眼睛越发明亮，“我这么热爱学习的孩子，怎么能离开学校呢？”停了一会儿问，“你呢，班主任也找你谈过吧，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抱怨不喜欢学习，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学校，开心吧？”
　　赵流琛也冲她嫣然一笑，“你记错了，我这么热爱学习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范雨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之后，她果然一改往日懒散的毛病，果然对学习上了心。课桌里五花八门的零食换成了各个出版社的参考资料，上课认真听讲，自习课认真做习题，早起晚睡的背英语单词和公式。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第一次模拟考，范雨曦的成绩和先前一样惨不忍睹。她拿着一摞试卷，眼眶一红，差点就哭了。
　　赵流琛安慰她：“有我给你垫底，难过什么？”
　　范雨曦不理他，赵流琛又说：“你看你最近为了学习，人都瘦了一圈，这是我昨天偷偷溜出去买的薯片，请你吃！”
　　范雨曦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肥胖的身躯，摇摇头：“谢谢，我不吃。”
　　3
　　范雨曦越发努力的学习。
　　宿舍十点熄灯，她就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书。夜里去上厕所，会打开卫生间的窗户看看夜空，那儿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她伸出手，仿佛可以触摸到它，但实际上，他们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
　　她的成绩一点点的上升，班主任在班上表扬她，呼吁全班同学向她学习。她谦虚的微笑，胖乎乎的脸上闪着骄傲的神色。可是这样远远不够，她离那颗星还是很遥远。
　　时间过的飞快，教室后面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终于变成了“0”。
　　那三天比高中三年还长，却又转瞬即逝。
　　考试结束后，满教室的同学都疯了，撕书的撕书，大叫的大叫，偶尔有老师经过，也只是理解的一笑，没有人阻止。
　　范雨曦把一摞书高高抛到空中，再看着它们一本本掉到地上，心中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终于结束了，黑色高三。
　　她回头看赵流琛，只见他拿着一把小刀在桌上刻着什么，凑近一看，一排歪歪曲曲：本校最帅的学长赵流琛，欢迎各位学妹骚扰。
　　后面留着他的手机号码。
　　范雨曦哈哈笑，两颊的肥肉随着笑声一耸一耸。
　　填志愿那天，大家估摸着分数，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理想学校。赵流琛问范雨曦报考哪所学校，范雨曦眯着眼睛笑了笑，咬着笔杆没有说话。
　　她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孟钦，他刚刚放下笔，她便窜过去抄过他的志愿表，照着抄了一份。
　　孟钦诧异的看着她。
　　她朝他一笑：“我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猪。”
　　孟钦脸色通红。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赵流琛探身取过她的志愿表，也照着抄了一份。她诧异的挑了挑眉，赵流琛说：“我想见证他看到你不是猪的表情。”
　　全班同学都哄笑起来，孟钦连脖子都红了。
　　填完志愿，全班同学连同各科老师一起到订好的饭店聚餐。喝了点酒，大家都有些兴奋，有人提议说说高中三年做过最后悔的事。
　　有人说，后悔逃课睡觉太多。
　　有人说，喜欢一个男生五年，一直没说。后来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很后悔。
　　有人说，后悔和最好的朋友决裂了。
　　赵流琛说，暗恋一个女孩子很久，总以为有很多时间，结果一不留神，她喜欢了别的男孩子。
　　孟钦说，后悔骂过一个女孩子是猪。
　　满桌的人“噌”一下都看向范雨曦，范雨曦说：“我没有后悔的事，我很庆幸，有人骂了我一声猪。”
　　4
　　高考分数出来了之后，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范雨曦没有考上第一志愿。
　　她不仅第一志愿没有考上，第二第三志愿也相隔十万八千里，那天调侃孟钦的话语犹言在耳，一转眼她却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是猪。
　　班主任说：“你的分数还算不错，只是志愿填的太高。”她向范雨曦介绍另一所不错的大学，说自己有朋友在里面任职，可以让她进去读书。
　　这所大学在南京，她填的第一志愿在北京，距离太远了。她低下头，握了握拳头，又抬起头，坚定的说：“老师，我想复读。”
　　“以你的成绩没必要……”
　　“老师，我决定了。”
　　走出办公室，范雨曦没有进教室，她站在教室后门，静静地看着或悲或喜的同窗们。孟钦如愿以偿考上了第一志愿，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夏日的阳光。赵流琛运气忒好，发挥超常，竟也考上了第一志愿。
　　只有她，那么迫切的想要追上前面那人的脚步，却被抛弃在门外。
　　整个暑假她都在上补习班。
　　赵流琛去学校那日，她去送他，赵流琛说：“我在北京等你，你是潜力股，一定行的！”
　　她重重点头。
　　赵流琛去北京后，范雨曦依然和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几乎每三天就通一封电邮。
　　赵流琛给她描述学校的景色，漂亮的学姐和完全不同于高中的学习环境。也会说起孟钦，他那么优秀的男生，到了大学依旧闪耀如旧。专业成绩名列前茅，是教授的宠儿，代表学校参加各项比赛，每次都夺冠而归。
　　很多女生都在追他呢，赵流琛说。
　　范雨曦越发努力，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做模拟试卷，连班主任都说她太拼命了。这样废寝忘食的学习，她的体重竟然一点都没有降。
　　“看来我注定是个胖子了。”睡觉前她自顾自的嘟囔。半夜起来上厕所，推开窗户才发现那颗星星看不见了，她怔了许久才知道自己换宿舍了。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去，又是一年高考。
　　范雨曦最终以十分之差与第一志愿失之交臂，查到分数后，查到分数后，她抱着手机嚎啕大哭。赵流琛打电话安慰她：“不要紧，第二志愿也是一流大学呢！”
　　“赵流琛，我想再复读一年。”
　　手机那边的人没说话，过了几天，范雨曦接到赵流琛的电话，他竟然从北京赶回来了！两人约定在高中常去的刨冰店。一见面，赵流琛就夸张的叫起来：“范雨曦，你瘦了！”
　　“赵流琛，你帅了！”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赵流琛神色一凛，说：“范雨曦，别复读了，不值得！”
　　范雨曦一颤，笑容僵住，好一会儿才又挤出来一丝笑容：“你说什么呢，我纯粹是喜欢你们学校，非你们学校不上。”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我们从小学就在一个班上，我了解你，你是为了孟钦。”
　　最后一句话像一声响雷在范雨曦耳边炸开，炸的她双耳失聪，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嗡嗡嗡的耳鸣声。
　　赵流琛的嘴巴一张一合，范雨曦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过了很长时间，耳鸣声散去，她听见他说：“孟钦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他们系的，跟他一样优秀。两人经常一起参加比赛，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5
　　范雨曦喜欢孟钦。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胖，但也是个挺可爱的姑娘。可那天孟钦说她是猪，她才知道她在心里一无是处。
　　她那么执着的努力学习，不是想要他喜欢她，而是希望他对她改观，希望自己可以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
　　他喜欢别人没关系，她只想与他比肩，原来看似简单的愿望是奢望。
　　范雨曦最终没有复读，也没有念第二志愿的大学。
　　她一点都不喜欢读书，她去了北京著名的甜品店打工，店里的甜品师傅是法国人，每天做的甜点都售罄一空，范雨曦求了他许久，他才答应收她为徒。
　　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学的很快。每天品尝大量甜点，体重却直线下降。赵流琛每周都会来找她吃饭，说：“你瘦了很多，打工很辛苦吗？”
　　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原因。
　　她真的瘦了很多，上次称体重，只有一百一十斤了。整个让抜长了许多，圆脸瘦成鹅蛋脸，眼睛看上去更加大，四肢修长，穿上长裙，标准的美女。下班回宿舍，经过广场，会有坏坏的男孩冲她吹口哨。
　　她告诉赵流琛：“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以前是个大胖子。”
　　赵流琛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们是流氓，你不要搭理他们。以后不要走那条路，晚上不要一个人走路。”
　　她说：“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周六那天傍晚，范雨曦见到了孟钦，他带着女朋友来店里吃东西。范雨曦有些紧张，掌心一直冒汗。
　　孟钦却没有认出她，直到结账时，他才略带迟疑的问她：“你是范雨曦？”
　　范雨曦笑：“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把我认出来。”
　　“你瘦了许多，像变了一个人。”
　　“是啊，不再是猪了。”
　　孟钦尴尬地红了脸：“我不是故意的。”
　　范雨曦哈哈笑：“跟你开玩笑的！”
　　孟钦的女朋友好奇的看着他俩，孟钦介绍她俩认识，说范雨曦是他高中同学。他的女朋友叫夏岸芷，短发，笑起来左脸颊有一只酒窝。
　　她说“正好，明天是我生日，请了很多朋友聚会，你也一起来吧。”
　　范雨曦笑嘻嘻：“好啊，我最喜欢吃东西了。”
　　结果第二天，店里有人请假，范雨曦替她代班，没去成夏岸芷的生日聚会。不过这之后，孟钦和夏岸芷却经常来甜品店，因为孟钦很喜欢师傅做的绿茶布丁。不忙的时候，范雨曦会和他们聊天。对于她没有继续念大学，孟钦感到很惊讶。
　　“我不是那块料啦！”她不在乎的笑一笑。
　　“可是你高考成绩还可以啊！”
　　“要么最好，要么放弃，还可以我才不稀罕！”她拽拽地说。
　　夏岸芷笑的倒在孟钦怀里，直说她有个性。
　　6
　　范雨曦向师傅请教绿茶布丁的做法，师傅把过程讲一遍，她照着做一遍。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味道却差了点。连做着好几遍，都不能做出师傅那样的味道。
　　师傅说，甜点是人用双手创造出来的，每个人手的触觉、温度、感受度都不一样，做出的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你要做出自己的味道。”
　　范雨曦偷偷把自己做的绿茶布丁跟师傅做的调换，端给孟钦。他只尝了一口就察觉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换了甜点师傅。
　　范雨曦问他：“哪种更好吃？”
　　他又尝了一口，笑着说：“都好吃，不过我更喜欢原来的那种味道。”
　　范雨曦“哦”的一声，失望的退回厨房。
　　师傅说，每一个人做出来的甜点味道都不一样。范雨曦想，她永远都做不出来孟钦喜欢的味道了。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和孟钦站在同样的高度，他身边的位置，无论是爱情还是能力，都只有一个夏岸芷。
　　范雨曦以为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可是毕业那年他们却分手了。因为孟钦要读研，夏岸芷却想两人一起参加工作，谈不拢，四年感情说散就散。
　　毕业后，孟钦留在北京读研，夏岸芷去了上海一家大公司工作。赵流琛问范雨曦：“你呢？”
　　“我又不是大学生，不受毕业季的影响，自然是继续留在甜品店。”顿一顿，问：“你呢？”
　　赵流琛说：“我突然发现了学习的乐趣，我准备考研，然后考硕士，然后考博士，最后是博士后。”
　　范雨曦冲他吹口哨：“志向够远大啊！”
　　这一年，法国师傅回国，推荐范雨曦接替他的位置。范雨曦把中国传统元素容忍西方糕点，一时名声大躁，店里的生意是蒸蒸日上。老板看中她的潜质，提出送她去法国深造。
　　“去一年，回来必须和公司签订三年的合约，工资是现在的三倍，配宿舍和车子。”
　　很诱人的条件。
　　她找赵流琛商议，赵流琛举双手举双脚同意，她却有些迟疑。
　　赵流琛说：“回来后你就不一样了，比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还要风光了。”
　　大约是被说动，她同意了！
　　在法国的那一年，跟她联系最多的还是赵流琛，从他那里她陆陆续续得到孟钦的消息，他和夏岸芷复合了，没多久又分手了。他在小公司找了一份兼职，边工作边考研，公司老板的女儿追他，他吓得辞职了。
　　她回国的那一天得到了好消息，赵流琛和孟钦考上了北京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孟钦喝了不少酒，变成了话唠。
　　他说：“小芷要结婚了。”
　　他说：“她只认识那人一年，我们有四年的感情却敌不过短暂的一年。”
　　他说：“永远有多远。”
　　他说：“我很难过，心很疼，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范雨曦和赵流琛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最后，他哭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范雨曦和赵流琛送他回宿舍，醉醺醺的他拉着范雨曦的手不肯松开，嘴里叫着夏岸芷的名字。
　　范雨曦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中间的位置吊着一盏日光灯，白晃晃的光芒刺的她睁不开眼。
　　赵流琛后来问范雨曦：“为什么不跟孟钦表白？他现在很脆弱。”
　　范雨曦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我不敢。”
　　7
　　范雨曦一直没有交男朋友。
　　孟钦读完两年研究生，去了上海工作，赵流琛则继续留在北京读硕士。正好范雨曦工作的甜品店在上海开了分店，她便申请去上海工作。
　　赵流琛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笑一笑：“我纯粹是为了工作。”
　　她已经在饮食界小有名气，很多上流社会的宴会都请她准备甜点，她便是在一个婚礼上遇见夏岸芷的。她留了长发，面容沉静，臂弯里抱着一个小小婴孩，笑容满足。
　　范雨曦问她知不知道孟钦在上海工作。
　　她说：“我们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内容，夏岸芷忽然说：“你喜欢孟钦就早点跟他说，他这个人很迟钝。”
　　范雨曦一怔：“你说什么？”
　　夏岸芷温和的笑一笑：“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喜欢他，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锐。”
　　范雨曦低下头，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对不起。”
　　夏岸芷又是一笑：“傻瓜，爱情里没有对错，孟钦是好男人，你不要错过他。”
　　范雨曦一直都在想夏岸芷的话，或许等了那么多年，她该勇敢一点了。约孟钦见面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带着清凉的味道。
　　她穿了那条碎花白底的长裙，打着紫色的伞在雨中行走，雨点轻轻打在伞上，嘀嗒嘀嗒，像她的心情。
　　孟钦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一个女孩子来，介绍说是他的女朋友。那女孩短发，笑容灿烂，像大学时期的夏岸芷。
　　范雨曦微笑，说：“你女朋友真漂亮！”
　　那女孩于是笑的更加灿烂。
　　吃饭、聊天，孟钦也没有问她找他什么事。或许他猜到了，或许他忘记了，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回去时雨下的更大了，地面溅起的泥浆弄脏了她的裙子。她想：这条裙子不能要了。
　　范雨曦病了，可能是淋了雨，额头烫的很。她不愿意去医院，到附近买了一些退烧药吃下，刚睡下一分钟就听见门铃响了。
　　是赵流琛。
　　他刚下飞机，风尘仆仆，拖着行李箱就来了，说怕范雨曦烧死了，特地来看看她。范雨曦这才想起来，她几个小时前在微博上发了条生病发烧的消息。
　　赵流琛还没有吃饭，特别自觉的跑到厨房煮了碗面，边吃边说：“范雨曦，我跟你说件事。”
　　范雨曦裹着大毛毯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赵流琛说：“范雨曦，我喜欢你。”
　　范雨曦吓了一跳，感觉体温瞬时下降了好几度，她看向赵流琛，他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她忽然想起高三毕业的那年聚会，他说，他喜欢一个女孩子很久了，一不留神，她喜欢上了别的男孩。
　　原来那个女孩子是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那个女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那时候我那么胖，你还喜欢我？”
　　“你胖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呢，法律界有规定不能喜欢胖的女孩吗？”
　　范雨曦笑起来：“赵流琛，谢谢你！”
　　佛经里有一个“千年等待”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少女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变成了石头，甘受五百年风吹雨打。为了触摸到心上人，继续五百年的修炼。
　　后来她想通了，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她放弃了，佛祖也松了口气。因为有一个男孩为了见女孩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范雨曦追寻孟钦的脚步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回过头看看，原来赵流琛也一直追寻着她的脚步。从她是个胖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美。她以为自己又胖又贪吃，成绩又差的时候，仍然有人喜欢她。
　　幸好，她知道的不算晚。
　　原来每个女孩都是天使，胖女孩是胖胖的天使。
　　……
　　（本篇完，文章来源于每天读故事，作者：竹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