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十四）

　　小五身体不好，投生是知道的。看着五姐凄苦无助的样子，投生心里难受极了。
　　到了民政局，小五并没有和马大柱说话。俩人把离婚申请书递交进去后，办事员问了俩人离婚的原因和意愿，就给开了离婚证。
　　马大柱拿了离婚证要走，投生拦住他说：“哎，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马大柱有些不耐烦。
　　“我五姐陪嫁时拉到你家的东西我家得拉回去，那是我五姐的养母送给她的念想。”投生不想让小五的东西留在马家受侮辱。
　　“随便。你赶快把她的东西拉走，省得碍眼。”马大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投生......”
　　小五本来想阻拦住投生，不让他说拉回嫁妆的事。可是，见马大柱这样的气焰嚣张，就忍住了。其实，小五自幼生长在家产万贯的黄家，哪里在乎这几件嫁妆呢？她记得，黄夫人改嫁时，只带走了一些细软，很多名贵的实木家具都分给了族人，还有一些没人要，最后都当干柴劈开烧火了。
　　马大柱怎么知道这些？他只觉得小五的生母家穷，养母家又出了事，没有多大指望。而且，最近这几天，还有人给他提媒了，是河对岸村子里的东门家族的闺女。东门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势力很大。娶了东门家族的闺女，以后很方便办事。
　　小五并不知道马大柱已经有了别的心思。不过，既然离婚了，那就各自请便吧。
　　程家虽然穷，但家风很正。程家父母并不稀罕小五的嫁妆，而是担心小五拖着重身子，一天比一天不方便。程母知道，小五有哥嫂兄弟，在娘家生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哥嫂兄弟都不说什么，外人也会咬舌根的。因此，当务之急是赶紧给小五再找个婆家。可是，小五这种情况，也不好遇到合适的啊。
　　“老嫂子，我来给咱家小五提个媒，不知道你们愿意不？”程母正在发愁。忽然看见西村的郭子叼着长长的旱烟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嗨，那有啥不愿意？一家女百家求。不过，我家小五刚离婚，我得问问她。”程母笑呵呵地说。
　　“我说的这户人家，你们听了保准愿意。”郭子吐了一口烟雾，慢条斯理地说。
　　“哦？”程母有些好奇。
　　“这户人家是川下的，也是大户人家。他家里很殷实，有三孔大窑洞，东西六间青砖盖成的厢房，大门口还有一大间厦子。”郭子说完，看着程母笑了笑。
　　“川下的？还有这么大的家产？条件是不错。”程母称赞。
　　“是啊，不仅如此，他家屋子里的摆设也不简单。去年我去他家，见他家中间窑洞里的鼎子床后边有好几个大窑窝。每个大窑窝里都藏着好多值钱的东西。”郭子说着，连连啧嘴。
　　“啊？难不成他家和小五的养父母家一样富裕？”程母听着，不觉有些心动了，“那，不妨给咱家小五提提。”
　　“好的。我就说嘛，小五这婚事，我提了，你们准愿意。”
　　“那，他家几个儿子？你提的这个儿子是老几？人品咋样？”程母觉得，这户人家不错。可是，也得了解人品。毕竟，有了第一次婚姻的教训，这次得慎重了。
　　“他家仨儿子，给小五提的是老二儿子。说起他家的这个老二儿子，可真是让人喜欢。干活很下力气，人又实在。有一年，我去街上赶集，很不巧把卖荆笆的钱给弄丢了。我坐在路边落泪，因为这钱是给娃他妈抓药用的。这时，他家的老二儿子挑着一担子葱从我面前经过，看见了，就把担子放下，问明了情况后，对我说：‘叔，您别着急，您在这里别动，让我想想办法。’说着，他担起了两箩筐葱到集市上去卖了。我看见他走了，心想：这小子是在说大话吧？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在那里等着。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他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孩子。他让那孩子把钱还给我，还给我道了歉。然后，又让我到他家去吃饭。我问他是咋抓住小偷的？他说他买完葱后，就故意把钱放在显眼的裤兜里，来引诱小偷。哈，结果小偷真上当了。不过，这个小偷偷钱也是为了买书上学。他就把那小偷放了。”郭子说者，笑了笑，弯腰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锅。
　　“这孩子心眼好，也有办法。”程母听得入了迷。
　　“谁说不是呢？他家离街上不很远。他硬要我到他家吃饭，说是有事求我。我去了，吃了饭。他把家里的芍药根又送给我了一些，说是让我当药引子用。然后，就把我送到了山口。后来。一来二往，两家就熟了，他妈就让他认到了我这里当了干儿子，说是可以逃灾避难。”
　　“嗯，是有这么一说。”程母笑着说，在心里已经有了些底儿。